段凝不知从何说起，愣了一下，道：“我那妹子，被陛下打入冷宫了。”
朱友珪也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过来，冷笑道：“老东西这回是动了真怒了，要不然，那娇滴滴的大美人儿，怎么舍得打入冷宫？不过你也不用过于忧心，这不明摆着是做给你看的嘛，只要你夹着尾巴做人，哪天老东西一高兴，你妹子说不定还能升几个品级。”
段凝有些心惊肉跳。这位殿下真是胆大妄为，居然当着臣子的面称呼自己的父皇为“老东西”。就冲这三个字，段凝算是上了朱友珪的贼船了。
至于朱友珪的分析，段凝是认同的，便又叹了口气：“只是不知我那妹子能不能熬得过去···”
朱友珪满不在乎地一挥手：“有什么熬不过去的？虽说是冷宫，可也有吃有喝，有穿有住，即便有些势利眼小人去作贱她，也不至于伤了性命。你就放宽心，老···”见段凝惊恐地看了自己一眼，朱友珪讪讪一笑，改口道：“父皇那怜香惜玉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真舍得辣手摧花？”
段凝黯然一笑，不再说话。
朱友珪伸手点了点段凝背上的荆条：“怎么，背这玩意儿有瘾啊，还不舍得摘下来？”
段凝这才发觉背上被划伤的细小伤口隐隐作痛，便小心地解开绳索，将荆条丢在一旁。朱友珪又道：“你也真是画蛇添足，我都给你求下来情了，你还闹这么一出负荆请罪，自讨苦吃了不是？对了，父皇是怎么发落你的？”
段凝道：“陛下让我先在家闭门思过。”
朱友珪神情严肃起来，抬手摩挲着下巴，道：“闭门思过？意思是，右威卫大将军是做不成了？”
段凝似乎发觉了朱友珪语气的变化，忙道：“之前陛下遣我去军前效力，右威卫已经交给了旁人，岂能我一回来便复职？殿下放心，就算从此做个草民，我也是殿下马前一小卒。”
朱友珪思忖片刻，面色放缓：“大将军莫要多想。眼下父皇正在气头上，虽说不追究你了，多少也要敲打一下。你是国家栋梁，岂能一直投闲置散？早晚还要上战场的。我哪里敢用你做小卒？”干笑了几声，又道：“你且安心在家休养，外面有我，不会有人害得了你。”
段凝情知那“有人”指的便是葛从周。这位二殿下口气如此之大，看来是铁了心要和老将们别一别苗头，在军中自成体系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先跟着二殿下走一步看一步了。
马车不疾不徐地走着，没多久，就到了段凝的府邸。朱友珪终究不便入府，便在门前下车离去了。因怕有碍观瞻，段凝没有下车相送。
马车从侧门驶入府中，段凝在车厢里长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几乎不想再动一下。
这几日对他来说，如同天堂到地狱一般难熬。过去战场厮杀十几年，刀山火海都见识过了，却从没有过这种绝望。
万幸的是，风波暂时平息了。
段凝决定听皇帝的话，老老实实在家休养兼思过。待到边境有事，该为主分忧的时候，段大将军重出江湖，那时候就该是另一番景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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