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温和人说话,很少这么直接。
至少段凝从未试过回答朱温这么直接的问话。
他知道此时万万不可犹豫,更不可撒谎。但在皇帝面前,如何能够承认自己要对一个皇子“马首是瞻”?
霎那之间,段凝冷汗出遍全身,颤抖着说道:“臣万死!”然后便眼睛一闭,听天由命。
不料朱温轻笑一声,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不过你也过于小心了,你好歹跟着朕南征北战十几年,怎么就吓得不敢直接来见朕,偏要绕远路去求老二?”顿了顿,抬手虚扶了一下:“起来吧。潞州你是去不得了,右威卫也安排了别人,你就先回府休息一段时日,也将养将养身体。等过了年,再给你安排新职司吧。”
段凝松了口气,千恩万谢地爬起来。朱温又道:“天儿挺冷的,赶紧回家穿衣服去吧,这么着像什么样子。”
段凝赶紧告辞。赶走到门口,朱温像是忽然想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叫住了他:“对了,你家妹子,昨日和别的嫔妃起口角,还动了手,推推搡搡。虽然不是什么大事,终究有失体统。朕已经罚她迁居清平院思过了。这些日子,你就不要去看他了。”
段凝心里如同被狠狠揪了一下。
皇帝毕竟还是不能若无其事地任由段凝过了这一关。虽然对段凝没有什么处罚,但罚她妹子同样等于打了段凝板子。
新皇宫刚落成不久,段凝并不知道那个“清平院”是个什么地方。虽然名字听起来风雅,但给犯了过错的妃子迁宫居住,想来不会是什么好去处。也许那便是大梁皇宫的冷宫吧。
万没料到,大梁开国以来第一位被打入冷宫的妃子,居然是大将军段凝的妹子。
段凝深吸一口气,强笑道:“此陛下家事,陛下乾纲独断即可,外臣何敢与闻。”
朱温笑了一下,挥挥手,示意段凝可以离开了。
段凝足不沾地一般,一口气走出宫外。
宫门在身后关闭的那一瞬,段凝才回过神来。冬日的暖阳照在身上,有说不出的熨帖。
段凝伸手摸了摸身后那根已经背了一夜的荆条,苦笑一声,终究没敢在宫门前取下。
金街对面远远地停着一辆马车,似乎是段府的。段凝望了一眼,那马车便缓缓驶来。
马车停在路中心,传出一声低唤:“大将军,昨夜可受苦了?”
段凝一惊,那是朱友珪的声音。
这位殿下也太过大胆。即便皇帝看在你的面子上饶过了我,可不代表陛下心里一点芥蒂没有。你就敢这么坦坦荡荡地在宫门外金街之上迎接,这是生怕陛下不往“结党”上面想啊!
段凝赶紧一跃上了马车,低声吩咐车夫:“回府!”转身掩住车帘,道:“殿下,您怎么来了?”
车厢里正是朱友珪,正四仰八叉地斜坐在柔软宽大的坐垫上,笑道:“怎么,大将军劫后余生,本王来贺上一贺,不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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