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有人在你面前撕开世界,将最血淋淋的伤口和最纯粹的恶意拿给你看,你会怎么做,怎么说?
歌呗曾经设想过无数遍,在星名一臣在她和哥哥面前露出本来面目的时候,在几斗为了保护自己和她而选择投身于黑暗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终将看见世界残忍而鲜血淋漓的背面,她以为自己已经看见了。
在那些假说里她看到的会是刺痛眼球的血色,那血色会刺痛和情绪有关的部分,所以她有理由愤怒,她有理由悲哀,她有完整的情绪表露与一整套自圆其说的逻辑。她可以有。
可是她没想过这些东西也可以被装在小小的玻璃瓶或是蛋壳里,安静地存在。
她没想过这些东西可以像宝石,她没想过这些东西也可以和静止的精致、永恒的矜贵联系在一起。
也许宝石是一种以比宇宙还长久的尺度存活的生物,所谓“恶意”不过是它们细胞新陈代谢的产物,而它们的躯壳是“奇迹”,她不知道。
但是她几乎要被诱惑了。
她长久以来为这一刻所预备的那些、所有的愤怒和悲哀,在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戛然而止,然后化为一蓬灰黑的烟雾,消失在无所观测的维度。
于是她只剩下胸腔里一颗空旷到整个宇宙都填不满的心脏,以及手上一颗足以重新填满心脏的猩红宝石。
天河真斗微笑地看着歌呗,看着那双曾被他称赞作Violet moon(紫罗兰月光)的眼睛因为倒映进猩红而显出日暮般的颜色,看着猩红一点点爬上她的虹膜,像藤蔓触手缠绕上瞳仁,他自始微笑至终微笑。
战胜诱惑的唯一方式就是屈从于欲望本身,灵魂的欲望,就是命运的先知。
或许她生来就是为了堕落。
在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划落的流星直至倾泻的银河,像夜空中银亮亮抖动的流苏,入目入心都是冰凉。
福玻斯是他的假面,普路同是他的虚像,横亘在二者之间的是路西法,是光明之星,早晨之子,历经九日九夜终从天坠落。
如果有人愿意随他堕落,也好,真好。
这样就好。
他伸出手,从歌呗手中抽走了渐渐苏醒过来的猩红宝石,然后毫不意外地对上那双从幻梦中挣脱,带着茫然与失措猛地看向他的眼睛。
失去猩红倒映的紫色,没有了暮色,只是夜晚。
“这个可不能随随便便地给你呀,好姑娘。”歌呗看见面前的少年弯着眼睛,笑得像只狐狸,“虽然我知道它确实很漂亮,它能让你拥有塞壬的歌喉和杀死任何人的力量。”
“而你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一颗人类的心脏。”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亚玖如此执着于人类的心脏,只能隐隐约约猜到可能和她到来之前的上一个世界有关。
不过他不止一次看见她在拿到新的心脏之后狂喜接着狂怒,然后砸出一地鲜红的肉沫弄都弄不干净。他想了想,感觉还是不要让少女的心脏经受这种不郑重的对待比较好,太丑了。
“……我想还是不了,我没有做到这种程度的打算,也不想成为你们的帮凶。”歌呗垂眼看向蛋壳光滑规则的切面,好多个切面倒映出来好多个她,影子也是红的。
“你能够自己做出决定是最好的啦,我可不是那种会拼命拦着你走上岔路的好心人。”天河真斗掂了掂手心里的猩红宝石,随手放回了衣兜里,“那就别再好奇啦,好姑娘。”
只有像几斗、琉璃那样温柔而不自知的人才会好心到把人推回世界光明的一侧,他们是夜,而天河真斗是会发光的深渊。
跨过暗夜就有晨光,可是掉进深渊就再出不去,如果执意跟随亦步亦趋,就只有坠落的下场,且后果自负。
“……但是我要知道更多的事,我可以保持沉默,但是我不能被隐瞒。”出乎他意料的是,歌呗忽然抬起头,眼神直直地望进他的眼底。
有那么一瞬间,天河真斗几乎真的以为她能用这样的眼神掀开他的所有的假面和虚像,看见所谓世界真正的里侧。
她不是不知道前进就意味着坠落,但是她想,她至少可以做一个保持沉默的观察与记录者,只在歌唱的时候开口。
即使从今而后她将染上遍身猩红,她也想要看看少年究竟能够做到何种地步。
倘若他加冕,她会在他的王座前唱他的歌。
倘若他陨落,她会在他的坟墓前唱他的歌。
她不否认自己被吸引,但抛开一切外部即刻的诱因,这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
她以为自己会被拒绝,她几乎以为少年已经准备开口拒绝——
但是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了那个属于福玻斯的笑容。
“好啊。”
普路同站在冥河对岸,最终还是向着他四分之一的普洛塞庇娜伸出了手。
即使你只有四分之一属于我,对我来说也像是受之有愧的盛大礼物。我庆贺你可以有暖春有炎夏有凉秋,我庆贺自己可以拥有一整个有你的寒冬。
来,摘下我的假面,和我跳舞吧。
*
“名字?”
“……茗,礼崎茗。”回答的声音显得恹恹的,像是并没有提起什么兴趣。
“我是说你真正的名字。”
“镌刻在你灵魂里,也印在你失去的心脏里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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