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杜倪还有点担心顾若薇会不会被吵醒，直到他发现这女孩睡相之死时——
算了，完全是瞎操心。
杜倪走到门前，换回自己的原先人设，缓缓道：“有何事？”
门外传来了马陆的声音：“禀报魔王大人，属下马陆想私自求见。”
杜倪想了想，又看了眼顾若薇，道：“我出来吧，里面有客人，不方便见面。”
“了解，魔王大人。”
杜倪出了门，看向在门外等候的马陆：“晚上好，今晚不早点休息吗？”
还没等自己说完，杜倪都想扇自己两耳光：你的霸道魔王人设呢？一见到顾若薇就全忘光了是吧？
马陆倒是也错愕地看了他一眼，低头道：“感谢魔王大人的关心，属下这段时间作息习惯良好，没有特别需要。”
“那就好，有何事？”
“来自属下的一点困惑，关于对您当时处理城镇后续的建议的疑惑。”
处理城镇后续？
杜倪抬头想了想——哦，就是之前提议要关注民生那些。
他道：“怎么，有问题吗？”
“属下心里有一些其他的想法，不知该不该说。”
马陆抱拳道：“魔王大人，我已经从狐贤那里听到了，你已经知道自己不是魔王大人的事实了。”
嗯？难道说你想篡位？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杜倪面无表情道：“所以呢？”
“如果要说的话，我不理解您为什么提出那些建议？”
“建议？”
“是的魔王大人。因为按照上一任的命令来说，其实魔王大人是不应该插手的，不单单是这次城镇的修复建设，甚至连之前的东色兽穴主动出击也是如此，日蚀派更多做的是被动防守。”
“为什么？”杜倪对他的话题感到有些奇怪。
“因为，魔王的存在应该是一种威慑力，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干涉。这是留下来的法则，也是日蚀派一直到现在都在遵守的诺言。”
马陆道：“属下能理解魔王大人不甘于被动欺压，但是属下不理解一点——
为什么魔王大人能这么克制自己？”
“克制？”杜倪都快被他给绕晕了。
“前一任魔王也有着这样的经历，因为不甘于忍声吞气，选择了主动出击。但是魔王的力量是远超出寻常的，轻一点会对局部地区造成毁灭性打击，重一点那是不可挽回的损失。
但是，我在侍奉前任魔王时，没有一个像你一样考虑到出手后的后果。这真的有点让我、不、是属下难以想象。”
走廊的灯光在此时有几分昏暗，杜倪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也不知该说点什么。
片刻后，他道：“难道前一任不是这样吗？”
“说实话，坐到魔王这个位子上的，难免会被权力和财富所腐蚀。即便力量再强，视野也会被欲望所蒙蔽，认为自己无所不能无所不惧。
虽然属下这么有触怒狐贤的嫌疑，但属下一直认为，前一任魔王的自大是最后灭亡的根本原因之一。”
自大吗……
杜倪反问一句：“那你觉得我会自大吗？”
“目前来看不会，然而凡事的走向往往扑朔迷离。属下也只是进献一份忠言，希望能有所作用吧。”
“但我并没有这等问题，那不就没事了吗？”
杜倪想了想，道：“还是说，你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吗？”
马陆看着他，那公事公办的眼神里第一次闪过了私人的情绪：
“如果要说的话，只是属下累了，想要好好休息而已。”
“那你赶紧去休息吧。”
“不，不是指身体上。”
马陆摇了摇头：“只是……属下见得太多了：有直接跳入火坑的，有左思右想后依然跳进的，甚至有大彻大悟后也被诱惑而去的。
历史，不过是一个轮回罢了。”
说完，他微微鞠躬，转身离去。
杜倪从未觉得马陆的背是这么弯。
走到中途，马陆停下脚步，道：
“魔王大人若是觉得属下是老一派的底细，倒也不必过分小心。属下始终是您的属下，只会听从于您。您也不要太过迁怒于老一派了。”
“这算是你为他们的辩解吗？”杜倪轻笑一声。
“不，只是一种同情。”
马陆抬起头，看向天花板，双眼仿佛能射穿城堡直指星空：
“他们只是太害怕了。在这片大陆里，谁能想象没有魔王大人庇护的日子呢？”
说完，他踱步而去，消失在了拐角。
杜倪站在原地，脑海里一点点品味着最后那句话：
谁能想象没有魔王大人庇护的日子呢？
“也许，他们早就习惯了吧。”
杜倪耸了耸肩，一时对马陆的话有些捉摸不透——为什么他会说历史是一个轮回呢？
他回到房间，看向顾若薇的睡相，给自己搬了个椅子过来坐着。
时间来到深夜，即便是日蚀派的城堡也没那么多灯火通明。只有杜倪的房间里还亮着一盏小灯。
不知为何，他没心思去修炼，只是望着顾若薇的脸庞，陷入了沉思：
这个世界的和平是建立在魔王的超然地位之上。然而，魔王的意向也会实实在在影响到所有居民的生计。
换而言之，如果马陆和狐贤的说明都是真的，那是否意味着——
魔王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上呢？
杜倪摩挲着下巴，一时找不到问题的答案。这个问题对他而言还是复杂了点，更何况“旁观者清”，他却是个深陷迷雾中人。
“扑哧。”
顾若薇突然笑出声，让杜倪以为她醒过来了。
等他头凑过去，发现顾若薇只是单纯做了个梦。
紧接着，她翻了个身，刚好脸朝着他。
话说回来，还没怎么看过她笑得这么轻松的样子呢，之前看见的笑容都有点过于礼貌性质，仿佛一个随处可见的服务员……
杜倪半跪在她面前，颇有几分守护骑士的意思。
望着她轻松的笑容，杜倪一时间有点彷徨：
自己这副身体的力量很强，这是周围人都公认的。然而，他一直疑惑于自己为什么会获得这么个能力。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那自己扮演的究竟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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