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优很自然以为苍鸣所指的无缘乃生死相隔。
不知是药物作用还是真情流露，他只感周身燥热难耐，和李瞩相处的点滴又萦绕在脑际，他怕苍鸣只是说笑，连忙郑重点头。
苍鸣暗自松了口气，可算是把小瞩嫁出去了，当时将朝荣嫁出去之时也没如此担心过。
话说回来，新君计皓称王也未带书信过来，万一他家朝荣已经偷龙转凤成了王后，那偏殿的修葺费用就有着落了！
想当年苍鸣临危受命，担任有玄山掌门，弟子以贫穷幼子居多。
苍鸣起早贪黑悉心照料，决心将弟子们培育成才，并经他亲自考核后方可下山谋生。
真好……
苍鸣行事严谨，日后欲明令禁止下山谋生的弟子对外传扬师从何处。
低调……
然幼小的弟子尚未长大，桃李满天下又从何处谈起？
没钱……
别看此地依山傍水，檐阙重重，仙兽异草汇聚，颇具灵气。
可那殿堂也是需要打理的，山石也要去开拓的，人丁仙兽异草也是要喂饱的。
理想与现实的差距令他头痛不已，徒弟们的吃穿用要买，旧房屋漏了要修，山石又塌了，还有日常琐碎……
如何是好？吃食自行种植，衣用养蚕织布，武器暂用树枝……
苦撑了没多久，门派因入不敷出只好商议着关门大吉，小弟子们嬉笑玩耍，更小的搁那儿又哭又闹，完全理解不了他欲哭无泪的心情。
准备宣布门派解散当日，弟子凌朝荣和李瞩姗姗来迟。
这俩人虽都是门派弟子，李瞩自幼在山上长大，凌朝荣只是因个人目的挂了个名头。
原来没见过面更没什么交情的师姐妹能凑到一起，还真是有缘。
苍鸣没往深处多想，但一想到又回来两个吃白食的，他死的心都有，但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想象。
或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凌朝荣不久便带来一批十二、三岁的少年，他细一打听，这些少年竟皆出自贵族门客，贵族们甘愿出重金让儿女们上山修习。
李瞩则对理账十分在行，门派开源节流有她一份力在。
听着李瞩嚷嚷着“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文理搭配，更是绝配！”，苍鸣笑了笑，这二人还真是变化不小。
朝荣依旧面如桃花，身材极佳，只是举手投足比之前少了份风尘气，竟是脱俗不少，奈何行事做派愈发狠辣，原有的柔媚也消失不见。
小瞩依旧活泼好胜，较之前更为急切火爆，丝毫不顾全大局。
他只当这二人不同经历所致，而忙忙碌碌间，有玄派看到了生机。
云幕国两位公子年幼，正是找门客谋士充盈自己势力之时。
二公子之母墨夫人不惜派人送书求士。
苍鸣喜出望外，两相比较下还是把更为沉稳的凌朝荣推荐给墨夫人，成之自得金银。
他早已准备好大段的经典论述引朝荣下山入仕，而凌朝荣却说要见到辅佐之人方可。
朝荣已经张狂到如此？
呵，有个性，他喜欢。
一国的公子何等高贵，还不是要屁颠屁颠上山？
苍鸣喜在心中不敢表露，憋起笑容行礼。
二公子计皓也就十一岁上下，胀红了脸，盯着他家朝荣发呆。
看这情形，二公子对朝荣很满意，多亏他家朝荣真绝色。
苍鸣自恃年轻时也很英俊，可惜生错了时代。
而凌朝荣更是配合，冲苍鸣比划了个他们事先商量好的手势，示意可以。
之后苍鸣便叫了朝荣带二公子计皓四处转转，他得意地往墨夫人身边凑了凑，好久未见甚是想念，他险些快忘了墨儿的样子了。
那个曾经在树下叽叽喳喳，与灵雀都能对骂数个回合的小姑娘就在眼前，欢声笑语似乎还在耳畔。
光阴辗转，日月轮换，墨儿已然嫁了云幕国君计凃，摇身一变成了墨夫人，又为了人母，世事还真是作弄人。
哎呀呀，生完孩子还是那么水灵。
“墨儿啊，你未免太苛刻了。”
苍鸣一笑，脸上的褶子都开花了。
墨夫人牵起眉头，似乎对凌朝荣的样貌颇有微词，而苍鸣这老不正经的离她这么近又心生厌烦，一脚便踢了过去。
苍鸣腿上吃痛，知道她没想伤他，并不恼，乖乖赔笑把后面的话说完：
“你要求二公子的谋士，品德高尚，学识谋略精通等等这些都没问题，但你硬性说要长相平平的，这是何道理？”
墨夫人打远处瞧见凌朝荣领着计皓在溪边玩，皓儿笑得很开心，这是从未有过的。
她不喜反忧，抿唇道：“皓儿心思未定，声色还是远离为上。”
苍鸣自然知道墨夫人的苦心，但嘴上还是逗着她：
“那完了，有玄山弟子皆是如老夫这等英俊伟岸之人，你怕是白走一趟了！”
说完了屁股上就又挨了一脚。
苍鸣装作发怒，大手点指：“你不守孝悌！”
“你为老不尊。”
墨夫人叹了口气，不想和他再多争辩，“苍前辈，那凌朝荣真是男子？”
苍鸣这才弄明白，原来墨夫人考虑的是这个。
红颜祸水？
其实日后让计皓娶了朝荣也无甚问题，大一旬而已，前朝更有先例……
但他一想这修缮主殿的钱还未有着落，便欲极力促成此事。
朝荣是女儿身又如何，女扮男装亦可为云幕拓展疆土，为有玄光耀门派（这个最重要）。
苍鸣忽而正色起来，拱手道：“夫人大可放心，有玄山童叟无欺。”
墨夫人这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凌朝荣下山那日，回首对苍鸣道：“十年之约，朝荣定不负所托。”
苍鸣笑着冲他未来的摇钱树摆手告别，同时盼望着朝荣能辅佐计皓为王，最好是能再能得个王后之位，也不枉费他定下十年之约的苦心。
对，十年，他同墨夫人定了十年。
若十年内，朝荣未能将计皓辅佐为王，那便以死谢罪.....怎么可能，谁稀罕他这条老命，也没人想要朝荣那条小命。
若未达成，那便再换名弟子，同时将相关银两归还，连本带利。
墨夫人深谙苍鸣唯“财”是举，这要钱便如同要了命。
苍鸣知道墨儿小姑娘并不蠢，女扮男装一事算是铤而走险，但朝荣也非等闲之辈，自然会见招拆招，怎么想都不失为两全其美之法。
这十年，足够朝荣去俘获计皓的心，够计皓长大嫁娶，够二人生儿育女……更足够的，是门派的光大。
事实证明，五年不到，凌朝荣就成功地将计皓扶上了王位。
苍鸣至今都忘不了凌朝荣那时目光中兴奋的光芒，自她下山后，每年都有财物上山，有玄派的危机逐步缓解。
可他却是许久不见那位神采奕奕的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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