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年第一次坐北京的公交，看到售票员还吃了一惊：“我的天，北京怎么还有这种古老的职业？”
“挺多地方都有啊，我们那没有罢了。”游知与带着诗年上车，找了两个后边的位置，让诗年靠着窗户坐。
其实每个城市的公车坐起来都差不多。公车启动，诗年边感受着惯常的颠簸边想。
诗年望着车窗外的北京夜景，一时五味杂陈。几天前他接到游知与那一通在北京等他的电话时，他欢喜得哭出来，几乎就要看见自己在北京念书的场景，也曾想过偶尔跟游知与一起走在北京夜晚的街头，走走停停，走到哪便是哪。如今他看见这北京的夜景了，却是在知道自己已没有这样的机会时。
“其实北京，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堵。”诗年转过头，轻声说道。
游知与朝窗外瞟了一眼，车辆井然有序地开过，竟有那么一点悠闲自在的感觉。不过游知与也不以为然，语气里还满是嫌弃：“那是你幸运，没遇上堵的。”
他们就这样看看说说，大部分时候是诗年在发表感想，游知与评论一两句，碰到路上有什么值得看的，便指给诗年看。待到诗年觉得没意思了，便下车，再换一辆公交。
这么在不同的公车上辗转几次，一个晚上也就过去了。
后来诗年再想起那天晚上，已经记不得他们上过多少辆公交，也忘记了那些公交是多少路，只记得游知与总是要挑人少的公交上，也记得游知与一路上给他指过的地方。
“你看，那是国家图书馆。”
“到人大了，想去看看吗？”
“前面是中央民大。”
“那边有个中国电影资料馆。”
······
他想，足够了，没什么值得伤心的了。
虽然游知与坚持让诗年再呆两天当作散心，但是诗年坚持要走，游知与拗不过，便给他买了第二天下午的机票，通知了诗华一起送他到机场。
第二天中午，诗华便从学校赶过来和他们一起吃午饭，依旧毫无愧疚之心地当了个多话的电灯泡。要是放平时，游知与得以她说话字数的三倍来骂她，不过这天他一没这心情，二来知道这丫头为了他们还跟男朋友分了个手，想想也挺不是滋味，也就随着她去了。不过诗华也挺识相，一路上都没有瞎叨叨，非常安静地和游知与送诗年到了机场。
“到了给电话，知道吗？”
诗年从游知与手上接过自己的行李：“我又不是小孩了，操那么多心。”
“不是小孩就不用操心了吗？”
诗华默默看着他们两个平静地告别，内心依然坚定着要永远以微弱力量守护他们的信念。
游知与和诗华目送着诗年进到候机室，直到看不见人，游知与才开口对诗华说：“你哥觉得对不起你，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和洛晨钟试试吧，你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到这么迁就你的人了。”
“这不是迁不迁就我的问题，是能不能尊重爱情的问题。”诗华淡淡答道。
几个小时后，游知与接到诗年的电话，他已经安全回到租房里。
诗年回到这房子里，摆设一切照旧，似乎他从没有离开过，不过说回来，也不过走了两三天。他三两下把行李收拾好，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把房子各个角落都打扫了一遍，一副从头开始好好生活的积极向上样。
第二天，诗年一早便打开电脑，开始一个一个学校地找调剂信息，找不到的便打电话去问，大部分都说留意官网的消息，也有极少数直接说调剂已经满了，一个上午过去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厚着脸皮联系了大学的老师，想让老师帮忙看看能不能调剂回本校，毕竟成功的几率总能大一些，可又发现本校文学院有“跨专业考生必须发表相关论文”的要求，诗年当然做不出什么赶紧找人帮写文章发表的下流事儿，所以调剂本校也不了了之。
距离调剂系统开通还有好几天，诗年把能找的都找了，最后依然闲下来不知该干什么好。他跟家里人说了复试的事，好在没人给他添堵，都说让他自己决定以后。
他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没有调剂成功，该怎么办？再考一年？不行，他承受不起这样的心理压力，去年复习的两个月，没有社会交往，没有收入，没有被需要的感觉，那种孤独和寂寞几乎要把他逼疯，他不会再尝试一次。那如果不考了，去工作？或许工作也行，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不考研也过得很好，凭什么他就不行呢？工作的话，找什么工作呢？
他想，当个编辑吧，虽然现实和理想总是不一样，但沾点边也不错，但要找的时候却发现这个暴发户城市几乎没有这类工作。那做点跟电影相关的吧，职位数量约等于零，工资还很低。诗年彻底无语了，在网页兴趣那一栏选择了很多他感觉跟文字沾边的，打算调剂无望之后慢慢选。
诗年不知道，调剂无望来得这么快。
调剂系统刚开的那几天，他几乎每两个小时去看一次，可是要么就是那些说着调剂已满的学校，要么就是他不符合要求的。当然，还有很多他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学校。诗年一遍遍地刷新着，一个个百度那些没听过名字的学校，逐渐淹没在绝望的沼泽中，几乎要窒息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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