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手刚才听到就挺好奇，但是不好打断人，现在见安宁感兴趣，问道：“这都是什么？”
安宁道：“‘鱼尾龙’是种叫做蛇骨鱼的鱼，肉糙，生得丑，土腥味重，没人吃。可是这鱼只取尾巴煮食，却是又滑又嫩。不知什么时候给人取了新名字叫做‘鱼尾龙’，把鱼头鱼身全扔掉，只取尾巴，卖很贵也供不应求。‘冬不足’是家食馆，菜肴做得平平无奇，却把‘冬暖夏凉’做得十分到位。冬天炉火烤得坐席温暖，十分舒适。夏天更是让很多人在二楼合力拿老大的扇子扇风，客人们都凉快的很。加上这店子和别处不一样，讲究‘吃不了唱着走’。别处食馆都是备下歌舞妓人，说唱表演给客人看，他们则是鼓励客人自己去唱一出、说一段、弹一曲。别管表演的怎么样，都有美人伴舞奏乐、敬酒叫好。那食馆凭着这些花样，即使菜肴做的一般，还把价格定的甚高，也是每日爆满，极受欢迎。”
铁手感叹道：“这般妙想，合当发财。”
温八无声音干哑：“我可没发财。”
铁手奇道：“现在店子呢？”
温八无几声，“店子？垮了！慕名而来的有‘老字号’的老相识，见着了便劝我回去。若应了，就一入温门深似海。不应，就非一家人而是一辈子的仇了。是以我便脚底抹油，店门也不关就走了。”
铁手叹一声：“太可惜了。”
温八无一咳一声笑：“那有什么？能站能立，有起有伏，建得起来的就让它塌了又如何？”
安宁赞同道：“塌了‘冬不足’，这‘崩大碗’不也有声有色。只要人还在，想做什么生意做不来，能办起一家就能办起第二家、第三家来。”
温八无咳嗽几声，用一种很欣赏的眼光看安宁，：“我听说过你，你召集妇女甚至孩童开工坊做绢花，在京城之中卖的极好。有传言说如今‘金风细雨楼’的‘雪糖’生意也与你有关，只不知真假而已。”
安宁笑一笑：“前辈猜呢？”
温八无掩口咳几声：“我不用猜，我确定跟你有关。”温八无仔细的盯着安宁表情：“‘金风细雨楼’若是早几年有这本事，现在的‘六分半堂’早该俯首称臣了才是。只是不知你将这么大笔财富拱手让人，现在可曾后悔？”
戳心窝啊，若是换个别的女子，恐怕就要翻脸了。但是安宁不恼：“您不必试探，我就是认了又如何。一项生意而已，给谁做不是做，至少‘金风细雨楼’也算京城侠道魁首，送他们总比您‘冬不足’一朝没了掌柜，店里的东西被些个混混抢劫一空的好。”
温八无同样没有生气，看安宁的目光反而更加欣赏，偏头咳嗽几声道：“女子有这胸襟气魄，将来必成大事。只不知堪不堪得破‘情’之一字。”
两人的言语总是带刺，随时有翻脸的可能。但好像谁都没翻脸的意思。铁手和小欠一时谁都不插话，就这么听着他们交锋。
安宁端起酒杯，饮尽了最后一滴“猴儿酒”，周身气势从之前的潇洒干练变得有些慵懒起来。此时的她倒是让人看出了几分女子的气质：“红尘中人，一世都在‘情’中过活，又何必堪破呢。您刚才问我‘可曾后悔’，其实哪里就谈得上‘后悔’了，看上了人家，哪能不给好处？叫人白伺候一场的事，我做不出来。”
这句话一出口，在场三个男子的面色各自不同，但都十分精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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