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巷内一处墙边，蔡小花被亓郢带过来已经快一刻钟，这啜泣声还在持续。
亓郢看着蔡小花，声音里是不自察的无奈：“何事伤心？”
蔡小花抬头看他，肩膀微耸，啜泣着：“我不 能说。”
“……”
那几个沭河人还没审完，秦郡王府的事也还有剩下的要处理，四天前城外一桩水井投毒案才有些眉目，皇上那边尚要有所交代……
亓郢垂眸，对上那双红彤彤委屈的眼。
算了……先放一放。
“不能说的，就忍一忍。”
“我心里难受为何要忍。”
“因为别人会问。”
道理她自然懂，可就是止不住心里难受，想到贵妃，想到还昏迷不醒的贺当家，她的眼泪就一直一直的往外冒，她其实也不甚很懂，可偏就是两个人的情谊，让她心里堵得慌。
蔡小花抬手抹了下眼泪：“亓大人，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没有。”
蔡小花看着他一会儿：“也是。”像大魔头这样的人，哪会有中意的女子，他喜欢抓犯人都比喜欢女子多。
墙边安静了会儿，前边忽然传来声响，蔡小花连忙三两下擦干了眼泪，两个人就站在墙边，瞧着不说显然但经过时绝不会被忽略。
于是乎，这时辰几乎不会见着人的九巷中响起声音：“这不是亓指挥使么？”
蔡小花扭头看去，一个身材敦实的男子站在那儿，手中拄着一根拐杖，头戴宝石冠，衣着华丽。
他身旁还有两个官员，毕恭毕敬的像是送他出来，可惜脸生，蔡小花并不认得这是哪位贵主。
“燕山王爷。”身旁亓郢平静行礼，蔡小花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就是与他们同了一路的燕山王，看模样十分的面善，不像是带兵打过仗的人，倒像是个文官。
“这么晚了，亓大人在这里做什么？”燕山王笑看着他们，视线落到蔡小花这儿，“还有个小太监。”
话听着似乎也没别的意思，蔡小花就是个小太监，可连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味，蔡小花朝亓郢看了眼。
“来办点事。”亓郢拱了拱手，“告辞。”
亓郢说完就走了，蔡小花反应过来，朝燕山王匆忙行了礼，快步跟了上去，她可不想一个人留在这儿。
燕山王目送着他们走远，脸上笑意不减，甚至还更浓郁了几分：“传闻亓指挥使有断袖之癖，看来不假啊。”
边上官员意味深长：“王爷慧眼如炬，一下就看出来了。”
“那小太监眼睛都哭红了，莫不是受了欺负。”燕山王乐呵呵道，“难怪这年纪还不成亲。”
在燕山王眼中，蔡小花可不就是小媳妇的模样，锦衣卫在尚阳城是什么名声，指挥使瞧上个小太监，想带走那是轻而易举的，大晚上在九巷内，安安静静的，受了欺负都很难说。
“皇上有意给亓指挥使赐婚。”
“哦？”燕山王来了些兴致，“谁家的小姐？”
“穆家二小姐。”
“穆家啊。”燕山王更高兴了，“有点意思，看来这一趟回来的值，长洲那儿都没什么有趣事儿，还是尚阳城热闹。”
两位官员面面相觑：“王爷，皇上请您回来就是为了秦郡王府的事，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燕山王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此事皇上自有主张，本王前来也不是为做皇上的主，只不过是看看当年的事是否属实，事关皇家体面，需慎重。”
“是，是，王爷说的是。”
两位官员低头抹了一把汗，他们也是别人求上来，有些话不敢到圣上面前的，也就只能在燕山王这儿顺道说一句。
朝中官员都知道皇上敬重燕山王，若是燕山王肯开口，多少还是会有不同，可这位王爷早就不理事了，想让他出面可不容易。
这厢蔡小花跟着亓郢走在宫道内，心里一团事，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过了小宫门，再往前就出宫了。
蔡小花踟蹰着，走在前面的亓郢说了句：“跟着。”
蔡小花摸了下腰间的牌子，哦了声，跟上他的脚步出了宫。
“大人，这是要去哪儿？”早前给锦衣卫办事，听指使惯了，走了一段路后蔡小花才惊觉，大魔头让她跟着做什么？该不是又有什么案子？
亓郢没有回答她，而是入了小街市，蔡小花在后面跟着，眼前的景物逐渐有了变化。
亓郢带她来的是尚阳城的西街勾栏！
蔡小花出宫最常去的地方有三处，东厂，柳巷和东街的勾栏，而整个尚阳城内，就属西街勾栏最为鱼龙混杂，柳巷热闹上一整夜，西街这儿勾栏内也是一整夜不停歇，不同的是，柳巷内是寻花问柳的客人，勾栏内三五不时会出人命。
也就是她跟着大魔头进去的功夫，便已经看了三次街上的斗殴，那还不算挤巷内的赌坊中传来的叫声，三五不时的，还有人从破酒坊内被扔出来。
蔡小花往亓郢身边靠了靠：“亓大人，我们来这做什么？”
话音刚落，前边连人带门被踹了出来，摔在了街上，但街上行走的人都只匆匆看了眼，对此见惯不惯。
蔡小花看着那人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朝那破了门的地方啐了一口血水，骂道：“老子看你有点姿色才过来，你敢对老子动手，看你还活不活的过明天！”
很快屋内冲出来一个妇人，头裹着布巾，身上穿着衣兜，手里拿着个偌大的铁勺子，叉腰瞪着那人：“有胆子你再说一遍，老娘今天就让你看看到底谁活不活的过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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