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安陵宗玉仰头，喉结滑动，生生压着心头的那股怪异的恐惧感，甚至还掉了两滴泪。
而为何要恐惧，许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或许，真的就如皇帝所讲：清贵妃一死，他与安陵云霆，真的会生分，甚至结仇了。
他的手，将将覆上皇帝的膝盖，便被一把甩开了。
皇帝再看他时，目光冷的似要结冰。“不早了，回府去吧。”
安陵宗玉呆愣着未动弹。
“呵，怎么？原你的心并非你自己想的那般坚硬如铁？”
皇帝已靠在了松软的引枕上，懒懒的闭上了眼，嗓音里仍有着明显的痰音。“就这点气度，这点本事，你拿什么胆子来与朕说‘圣人不仁’。”
说罢，他不再理会安陵宗玉或震惊或难过的神情，挥了挥手，直接赶人了。
“回吧。儿啊，你还不够。”
安陵宗玉敛息片刻，深深的納了一口气，拱手道：“儿臣告退。”
安陵宗玉从不仁处出来，路逢水榭楼台，再穿过糜楼。突然一声惊鸣刺耳的锣鼓声。
“储秀宫娘娘薨了！”
安陵宗玉脚步突得便顿住了。
他斜望着糜楼内，脑子里不由得浮现起幼年的往事来。
“永清，你的步子跨开些，下盘一定要稳，上手要快，要狠。”
“就像这样……”
安陵云霆手把手的教他拉弓搭箭，连谙达都被安陵云霆挥到了一旁去，就怕他们手上没个轻重，伤了自己的宝贝弟弟。
彼时还有才九岁的安陵赫烈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在旁边像看稀奇一样看着他们，还不忘嘲笑道：“六哥！你怎么这么笨啊！三哥手把手都教不会你！看我的！”
说着话，小孩儿便上来夺过了安陵宗玉的弓箭，轻巧一射，便正中靶心。
“九弟厉害！”
周围那些兄弟姐妹哗哗哗的鼓起掌来。那个时候的安陵宗玉心思已是很深了，却还是不得不叹服安陵赫烈真是天生就是做将军王的料！
哗一阵风刮过，宫道上开始多了不少宫人，疾驰忙慌的，还有多少个穿着宫服提着灯笼要出宫报丧的。
昭王府收到消息了吗？
安陵云霆他会是什么反应？还有安陵赫烈…那个暴躁性子不日便要出兵，他若知了母妃丧，又是何种神情？
安陵宗玉甩了甩脑袋，顿觉步伐有些沉重。
“你还不够。”
皇帝的话又蹿回安陵宗玉耳朵里，他还不够。
什么不够？
心狠手辣不够！心硬如铁不够！
安陵宗玉攥紧了拳头，抱着袖袍，脚步稳当的出了宫去…
“什么？！”
宫壁禾大惊失色，差点脚下打滑。好在旁边就是趁手的长几。
那来报事儿的是内务司的人，早就见惯了这些宫里的大小红白，他恭了个身，面无表情的回道：“贵妃娘娘去的突然，奴才信已带到，是今晚连夜进宫守孝还是明日再行赴丧，都随厉王妃的便。奴才告退。”
毕竟不是亲生子媳。这些奴才们只是尽职往各个王府报信，可不敢要求这些主子立即的进宫去。左右进不进宫，什么时候进宫，甚至带不带孝，守不守灵，这些讲究是这些主子们的，不是他一个奴才的。
“奴才告退。”
内务司的人再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宫壁禾眼神慌了一瞬，忙奔出门外去，喊道：“阿律！”
施儿揉着眼从偏屋走出来，闷闷道：“阿律不是随殿下进宫了吗？王妃，您喊什么？怎么了？”
“殿下呢！？还未回？”宫壁禾略急。
施儿吓了一下，讷讷的摇头。
她方才听了个大概，琢磨着问道：“王妃，咱们是不是要进宫去啊？”
仔细听就不难听出小丫头还有些兴奋。
“你立即去马厩，让老伯安排个最快的车把式，我们要立即进宫去！”
“是！”
施儿一溜烟跑开了。
无边的夜色中，宫壁禾心跳如雷，她拍了拍胸脯，自言自语道：“和你有关吗？安陵宗玉，是你做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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