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翰林看到徐阶如此待自己,无不感动的涕泗横流。
甚至还有人激动的爬起来,朝着徐阶稽首。
徐阶就这么依次上前,亲自将所有的翰林、御史、观政送往太医院后,这才一脸悲怆的怔在了原地。
“丁未科……”
徐阶是真的心疼了。
光丁未一科就给打死了五十多人。
一次打死了六分之一,还多数是二甲进士,对于徐阶来说,这一科几乎就等于白录了。
“徐相公,您就是这样来助宁兄一臂之力的?”
等到午门外空无一人之时,张居正再次面对徐阶时,却连称呼都依然变了。
“不然老夫还待如何相助?”
“您是阁老!何须如此抛头露面?!”
当徐阶在午门外露面时,张居正便看明白了,徐阶压根就不是真心来帮忙的,而是借机搏取清名的。
“叔大,你想说什么?”
张居正指着这一地的血迹,低吼道:“他们不知道陛下是新党,但您知道啊。”
“整整九十七条人命,您就这样拿来上邀帝宠,下搏清名了吗?!”
直到张居正彻底戳破了这层窗户纸,徐阶的脸色才逐渐发生了变化。
徐阶不是翰林而是内阁次辅。
徐阶知道,朝中真正想变法的人,就是天子,真正想削宗室的,也是天子。
所以这场撼门哭谏,对于徐阶来说,是没有半点风险稳赚不赔的。
不仅能捧天子的场,还能搏一个清名。
“老夫不知道!”徐阶咬着牙低吼着。
徐阶料到了今日可能会有廷杖会打死些人,但徐阶万万没想到,嘉靖竟然一次便打死了近百人,究其根本,是徐阶只考虑了自己的得失而并没有去想嘉靖为什么要勾引他带人来唱这出戏。
“呦呦鹿鸣,食野之萍。”张居正一把拽下了腰间的玉佩,毕恭毕敬的递给了徐阶:“这块玉佩,下官不配,还请相公收好。”
这是《诗经·小雅》的首篇。
因为鹿在野外发现鲜美食物时会发出“呦呦”声召唤同伴同食,故而自古被士人赞为兽中君子。
徐阶低头瞥了一眼张居正手中的玉佩,没有去接,而是抬腿便走。
张居正亦是没有丝毫的犹豫,抬手便将手中的玉佩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玉佩应声摔得四分五裂。
碎玉溅飞径自落到了徐阶的脚边,而徐阶亦是没有犹豫,依旧踏着官步大步流星的朝着宫外走去了。
其实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因为徐阶想的是鹿,而张居正心里装的是野萍。
而在另一头的太医院内,躺在病榻上的宁玦捂着屁股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那是徐阶啊!
他今天吃错什么药了?
“同学,你也是丁未科的吧?今天咱们恩师这是怎么回事你知晓吗?”
宁玦抬起头,便看着身旁那个屁股被打开花了的同窗问道。
只不过那人听到宁玦的声音便忍不住将头扭到了一旁。
“同学,你怎的不说话?哪里不舒服,需要我帮你叫太医吗?”
宁玦追问了几声。
那人却迟迟不曾开口。
躺在宁玦另一边的王世贞扯了扯宁玦的衣袖。
“克终,别问了。”
“这怎能不问?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说话,怕是要出大事的,死了旁人也不知晓啊。”
“他就是素性不爱说话。”
“嗯?缘何?”
王世贞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那人。
这才低声对宁玦说道:“克终,这是陶子述啊。”
“陶子述……?”宁玦若有所思的低下头,而后道:“我想起来了,三甲第五。”
宁玦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宁玦想起来陶承学是自己这科三甲第五。
同时也想起了陶承学大爷叫陶师贤。
不是。
咱俩这么大仇,你还来非掺和这一顿干嘛?!
就非得要这点清名不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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