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抬了抬眼，语气微微含笑。
“你还是来……”
表情却在看清楚来人后，蓦然顿住。
下意识地，他反手将身旁的小娃娃护在身后，然后眯起眼睛满脸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冷声质问：
“你想干什么？”
…
等苏荼追出来的时候，场上就只剩下老先生一个人了。
初春风凉，他独自一人置身于此，不再如台上挺着背，意气风发，满头的发被风吹得零零散散，掠着额头，远远看上去竟有几分苍凉萧瑟之感。
苏荼心里一紧。
直觉告诉她事情不对，于是提起衣摆急匆匆地朝老先生的方向走去。
“发生什么事儿了？”
“……”
“……先生？”
这人似乎还在怔忪，听到这句先生才勉强回神。
侧眸便看到了苏荼。
“你来了。”他苦笑了下。
苏荼急忙追问：“出什么事儿了？”
顿了顿：“那个孩子呢？”
老先生叹了口气。
本来就是上了年纪的人，垂头丧气的模样更显沧桑。
“走了。”
先生苦笑：
“被魔族的人带走的。”
“魔族的人？”苏荼皱了皱眉，“如今仙魔两族已经重修于好了，魔族为何突然过来抢人？”
“不是抢。是带走的，我让他们带走的。”先生抬眼看向苏荼，那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
他解释：
“这娃娃本立就是魔族，总归是要跟魔族人走的，在我这里我又教不了她什么，总不能耽误她一辈子吧……”
顿了顿，他又仰脸，似乎有些慨叹：
“只是带了这么多年了，说离开就离开了，还怪……不适应的。”
先生说着话时是笑着的。
但苏荼却看见他的眼眶有些红。
女人沉默了下，突然道：
“先生可知，带走孩子的，究竟是哪一族类？”
先生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如实回答：“是她的本族……放心吧，我还没老糊涂，不至于让她跟着不清不白的族类离开。”
“可是。”苏荼的眉拧得更紧了，她抬眼，琉璃般剔透的瞳里倒映出先生的脸。
她平静又不容置喙地说出下面的话：
“据我所知，魅魔一族自从二十年多年前的仙魔大战之后，就已经接近陨落了，除了司默和他的父亲之外，就只剩下这个孩子了。”
“司默您认识，如今也在我身边，他的父亲很久之前就落下了疾病，一直在魔族王城休养……那么，接走这唯一一个魅族后裔，自称是魅魔一族，还没有被您发现的人——”
“究竟是谁呢？”
苏荼一字一句。
老先生的脸色，却在听到一半时，就已经有些不好看了。
等到苏荼说到最后，他的面色刷地白了下来。
“坏了。”不知想到什么，他忽而十分急切地抓住了苏荼的手腕，一双眼睛大睁着看着苏荼，“得赶紧把孩子找回来……！！”
喊完这句话，老先生的眼里布满了担忧。
苏荼揉了揉眉心，安抚道：
“放心吧，孩子的事我会解决，不过……”
她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您得告诉我，为何您作为一个修仙人，连魔族的种类都能迷糊到分不清。”
刚松一口气的老先生骤然听到苏荼拿这般冰冷的语气跟他说话，抬眼又看见这人一脸警惕地看着自己，不自觉便愣怔了一下。
半晌他叹了口气，苦笑：
“你这是在怀疑我吗？”
苏荼不置可否。
老先生似乎也没想过她会回答自己，于是继续道：
“也对，换做是我，我估计也不会相信……只是我实在不想，这么多年过去，我们第一次见面，难道就必须……”
“先生。”
在即将打起感情牌的前一刻，苏荼冷声叫住了他。
女人脸色十分漠然，俨然一个公私分明行事果断的修仙者形象。
面对这张熟悉又苍老的脸，她只是道：
“您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
老先生沉默了。
沉默之余，还有些发愣。
只是，他好像并不是因为苏荼的问题而发愣。
苏荼皱了皱眉，顺着他的目光朝身后看去，却见司默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
也不知是因为说话太过投入，还是本能地对司默没有防备……总之这人都快贴到自己身上了，而自己却还要从别人的目光中才能察觉。
看着突然出现的司默，苏荼也下意识地愣了下，接着又十分自然地仰起脸：
“有件事儿得麻烦你一下。”
“麻烦？那看来不是师尊的事儿了。”
司默本来正面露不善地看着老先生，听到苏荼的话后，便又立刻弯下了腰，面对面直视着苏荼，好心情地调侃道。
“额……”
苏荼有些尴尬，她可能浪漫过敏。尤其是在还有其他人的时候。
但好在司默足够通情达理，见苏荼如此，便又立刻站直了身子，垂着眼看她：
“说吧，什么事儿？”
面色坦然得，仿佛刚刚只是不轻不重地开了个玩笑。
他的睫毛好长。
眨眼时，心尖儿仿佛都被挠了一下。
苏荼愣了愣，当看到司默眼里似笑非笑的表情时，很快又回过了神。
她清了清嗓子：“六年前魅魔的那个孩子……”
她看了一旁不言不语的老先生一眼，组织了下语言：
“被不知名的魔族拐走了，如今下落不明，可能……需要你帮忙找一下。”
按理说本来也不算件什么大事儿。
从时间线上来看，孩子才刚被拐走，以司默的实力，应该不用费什么功夫就能很快找到。
谁知这人面色突然严肃了起来。
他看了苏荼一眼，又指了指她身前站着的老先生。
“他告诉你的？”
苏荼点了点头。
解释：“他们才刚刚出门，现在也没过去多久，应该……”
可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司默打断。
“知道了。”
男人面色突然变得有些阴沉，苏荼不明所以。
就在她皱了皱眉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司默的声音却突然从头顶落下。
“你小心点这个人，不要相信他的话。”
可他分明嘴巴皮子都没动一下。
是传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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