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正好对上云沉的眼，四目相对，男人眸光闪了闪，然后冲她眨眨眼。
“我去看看他。”
“……”
好吧。说好一起走，现在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姜芸磨了磨牙，又愤愤地往回走去。
…
当司默拎着食盒敲响苏荼门的时候，里面不出意外地没有了声响。
时间重叠倒流，他再次急切地走进房间，来到了院子的后方。
这块地没什么风景，平日也鲜少有人走，悬崖峭猎猎地屹在原地，只是再寻不到之前的那道身影。
心像破开了一道大口子，乌拉拉地漏着风，少年捏着食盒的手骨节苍白，映衬着如血夕阳，本是一人独立的壮烈画卷，偏偏却在此时响起了不合时宜的脚步声。
“逝者已安息，生者当自强。”
云沉不会安慰人，语气也十分僵硬，只有当司默看向他时，才发觉他眼里也结着化不开悲伤。
师尊一生喜静，就连走的时候也不愿惊动任何人，原来也有人同他一样悲伤。
“她会被带回去吗？”
“……不会。”云沉有些讶异地看了司默一眼，本以为他不会理自己的，短暂地反应过后，他如实回答：
“她说她会自己选择一个清净的地方，叫我不要去寻她。”
“……”看来对于自己此刻就站在这片所谓“清净的地方”这件事，云沉并不知情。
不过既然是师尊的意思，那遵从就好了。
司默垂眼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却没想到男人下一句又把他拉回了现实。
“她变了好多……其实你也察觉到了，对吗？”
“……”司默猛然抬眼。
云沉笑了笑，摊开手：“看来你早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
司默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了。
漆黑的眼落在身旁男人身上，少年执拗地想要一个答案。
云沉也没瞒他，语气是自己都未曾想过的轻松：
“其实真正的清落早已死了。早在很久之前老宗主就算到她的命数该绝了，但他十几年前才失去一个女儿啊，他不敢再失去清落了，所以……”
云沉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弯了弯唇似乎极力想要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所以老宗主就动用了禁.术，从别处借魂延续了清落的寿命，可这样的做法终究不可取，借来的魂魄不稳定，如果能长期寄存在体内还好，一旦身体死亡，那么因为禁术的缘故，她极有可能已经……”
司默的心提到了顶点。
其实他已经模模糊糊猜到男人要说的究竟是什么了，但还是飘忽地期望着一个答案。
云沉叹了口气，伴随着这口浊气的落下，他终于吐出了四个字：
“……魂飞魄散。”
“……”
轰隆。
大脑里一阵白光划过，司默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那边云沉还在极力表现着忏悔与安慰，但司默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那四个字如同一个恶毒的诅咒，不停地在少年脑海里徘徊。
魂飞魄散……就意味着彻底消失。
不入轮回，不进六道。
碧落黄泉，再寻不见。
抱着食盒的手一点点收紧，怀里的玉佩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一般，在胸口处发烫。
少年眸底的光剧烈晃动。
好半晌，他听见自己轻声说。
“……你骗我。”
*
回去后，云沉便脸色平静地宣布苏荼决定独自进修的消息了，而对于她的具体去向却只字不提，只在姜芸问急了的时候才会微微一笑，道：
“人世间这么大，有缘自会相会的。”
从云沉这里获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姜芸和谢晏便开始旁敲侧击地问司默。
因为在他们眼里，苏荼离开的前一天还单独把司默叫过去过，所以司默肯定知道些隐情。
谁知司默却是个一问三不知的主儿。
两人十分失望，姜芸为此还生了好几天的闷气，天天都臭着一张脸，还是靠谢晏开导，看云沉时脸色才好了一点。
又一月过去，宗门突然传出老宗主重病的消息，想必是被禁术反噬了。
等到云沉急匆匆地赶回去之时，老宗主已经病殒了。于是他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新宗主。
刚开始的几个月宗门里很忙，云沉没空再理姜芸小孩子脾性，匆匆忙忙给他们安排了新的师尊后，就全身心投入宗门事务了。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云沉后来给他们安排的新的师尊，就是原文中谢晏和姜芸原本的师尊。
许是受原剧情的影响，三人一见如故，就连一开始闹腾着“自己这辈子只有一个师尊”的姜芸在见了人之后，也奇迹般地没有再闹了。
云沉开始还觉得有些奇怪，但后来也就乐得如此了。
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除了……
司默。
从云沉计划回宗门的时候，他就已经同三人提出了辞行，理由和苏荼一模一样。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谨记着苏荼的交代，每月都会定时去宗门看看姜芸和谢晏，后来见他们都拜了新的师尊，在宗门的庇护下活得安详又滋润，也就再没回去过了。
如今几人已经快有一年多没见了。
他似乎已经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局外人。
…
又一年清明。
已经数不清是多少年了。
昔日的少年俨然已经成为了大人，眉眼冷峻又不苟言笑的样子像极了当初的苏荼。
高耸的悬崖上呼呼地刮着大风，只是同之前不一样的是，这次还下起了暴雨。
闪电一道接一道地划过，雷声震耳。
青年却好不介怀地坐在崖边，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
“这一杯先敬你……”
酒水洒入深不见底的悬崖，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眯着眼轻轻抿了一口。
“今年我去了我们之前的那个小镇子，也回了一道宗门，姜芸和谢晏的关系很好，似乎已经结为道侣了，我没有惊动他们就偷偷走了，以后谢晏应该会保护好她的，你也不用老担心了。”
说着，青年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下。
“还记得原来那个木雕吗，放在床头的那个……你知道吗，我这次回去看的时候，发现它居然被人擦干净了放在了榕树下，还给上了两三炷香，真是闲得出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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