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的烦躁感褪去之后，司默脑海里产生了片刻的失真。
曾经翻阅古籍时所获得的信息与内容断断续续地在脑海浮现，明明当初的动机只是为了查清小意身世，所以在查阅时司默还特意排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记载，但此刻他便就只记得关于修仙者与心头血的关系了。
如果说丹田是蕴含灵力的场所，那么心头血便是负荷灵力运转的主要媒介。
一般情况来说，其实修仙者只要在失去心头血之后，身体会进入一种自我保护状态，强制修仙者进入昏迷状态，让剩下的灵力去修复运转，在身体机能的自主支配下，是可以再生恢复的。
就像之前幻境里一样。
但如果修仙者强制清醒，继续消耗灵力透支身体的话，最好的结果就是陷入长久的昏迷。
而最坏的结果……司默不敢再往后想。
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颤抖着，隔着云沉的背影，少年漆黑的眸子一闪不闪地落在苏荼苍白的脸上。
硬撑了一晚上的她，此时明显有些支撑不住了，但云沉还没有死心，正尝试着给她一点一点地渡着灵力。姜芸和谢晏也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个正焦急地再她身边踱步，祈愿着她快点好起来，另一个则背靠着墙，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孩子们的表现漂亮又鲜活，说实话苏荼还挺想留在这里的，但她并不属于这里，而且，自己该下线了。
这段时间司默又陆陆续续降低了不少黑化值，零零总总地加起来，苏荼已经获得了九十九个积分，只差一点她就能彻底离开了，而如今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其实也是她计划中的一环。
思及此，苏荼轻轻叹了口气，扶着云沉的胳膊，站直了身体。
“没用的。”她轻轻喘了口气，侧头笑了笑，“师兄明明知道的，就算你给我借了灵力，我至多也只能撑个三五月，而且期间只要我一动用灵力就会全盘崩溃……”
女人似乎是不太习惯一次性说这么长的话，眯着眼睛呼了口气之后，这才继续道：
“与其这样每天都如同倒计时般地活着，还不如趁现在还有能力的时候放手一搏，这样就算我死了，那也没什么遗憾了。”
“……”苏荼说得轻松。
云沉抬起黑沉沉的眸子，看向苏荼时目光里带着些许探究，像是极力地要从她的神色中找出什么痕迹来。
但没有。
仙尊唇角微弯笑得淡然，就连瞳孔都显得分外清澈。
本来就是早已经预料到，并且计划好的事情，在面对它时，她的脸上除了坦然之外，云沉再难以窥见一丝别的情绪。
是以在对视后的第四十一秒时，年轻男子垂下了眼：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放你出来的。”
他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懊悔，但却没有责备。苏荼知道，他这是妥协了。
虽说无论云沉同不同意妥不妥协，于苏荼而言，意义都不大。但这一刻女人还是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多谢师兄。我走之后，还得麻烦你照看下他们了。”
苏荼说着想要往回走进屋子里歇歇，但却再刚转身抬脚时，头晕目眩。
在倒地的前一刻，苏荼听见了云沉和姜芸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片嘈杂，模糊中，她看见一道身影冲破阻碍极快地来到自己身边。
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苏荼脑袋痛得厉害，一时之间除了熟悉之外，竟想不出这人是谁，只觉得他贴着自己时身子抖得厉害。
苏荼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这些日子吃胖了，看把人家累得……她真怕他一个不稳，两个人都倒了。
然而就在苏荼张了张嘴，准备说话时，眼前却蓦地一黑。
昏迷前最后一秒，苏荼只记住了那人垂头时略微发红的眼尾，以及在晨光下白得几乎反光的皮肤。
他头发松散地垂下，很软，扫在脸上时痒痒的。
苏荼彻底失去了意识。
…
微风，轻纱。
空气里有安神香淡淡的香气弥漫。
窗外有阳光和车水马龙。
吆喝声不绝于耳。
一切都安静祥和，仿佛之前的种种经历大梦一场。
梦过无痕。
苏荼皱了皱眉，脑袋空空地坐了起来，习惯性地环顾了一圈周围后，女人神色微怔。
当然，这种情况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下一刻，凌乱的记忆便如潮水一般，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挤得太阳穴生疼。
“……”苏荼忍不住皱眉，伸手轻轻按压着太阳穴。
疼痛终于有所缓解，然而还没等苏荼去将这些混乱的记忆梳理，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女人下意识地侧头看去，与那人对上了视线。
“醒了？”进来的男人笑了笑，象征性打了个招呼之后，也没等苏荼回应，便走进来将手里的水盆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拧干了毛巾递给苏荼，“洗把脸吧，刚打的水。”
动作之熟稔，仿佛已经做了千百次。
“……”
女人迟迟没有动作，云沉疑惑地抬起眼，便看见对方正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
“……”眨了眨眼，像是想到了什么，云沉突然笑了一声，“差点忘了，你现在记性不太好。”
他似乎很悲伤。即使是笑着。
苏荼抿了下唇，有些不解地歪了下头，然后又在歪到一半的时候停住了。
记忆里，好像也有个人特别喜欢做这样的动作……
脑海里传来一阵阵的钝痛，苏荼抬起手想要敲敲脑袋，然而却被云沉用另外一只手拉住了。
他似乎已经从刚刚悲伤的情绪里走了出来，只拿着刚刚拧好的毛巾往前递了递：“先洗脸吧。”
他给她的感觉太熟悉。这次苏荼没有拒绝。
见她乖乖拿起毛巾洗完脸之后，那人勾了勾唇，说了句“等下给你把早餐带来”之后，就端着水盆出去了，这次心情明显好了不少。
……真是个怪人。
…
云沉端着粥回来时，苏荼仍旧是坐在床上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她的脸色虽然依旧很差，但体内的灵力好歹是被控制下来，再没同之前那样飞快的流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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