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见，苏荼安静地看着姜芸，剔透的瞳里倒映着少女娇软的脸，她抿了抿唇，忽然感觉手有些痒。
……想摸。
但眼下的姜芸对二人显然并不熟。
她开门后她好奇地看了来人一眼，当目光落在苏荼脸上时，少女的眸光颤了颤。
然后苏荼便看见姜芸表情有一瞬间的愣怔，但很快她便又恢复自然，睁着一双湿润的杏眼看着二人，大大方方地问道：
“二位，有什么事么？”
苏荼张了张嘴，下意识地准备回答，忽而身旁覆下来一只手。
“我与夫人闲游至此，不知可否进去讨杯水喝？”
少年嗓音清冽，苏荼忍不住侧头抬眼，却正巧对上那人含笑的黑眸。
“……”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抿了下唇，然后回头看向姜芸，眸光里带着问询。
“自然是可以的。”姜芸侧开身。
此时的她在谢晏的鼓励下，已经逐渐变得自信开朗了起来，对此便也笑着应允：
“只是寒舍简陋，如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两位贵人见谅。”
说着她回过身，趁着两人进门的空挡，迅速洗干净了手，然后卡拉卡拉从屋里拖出两把凳子，放在屋前：
“今天倒是个好日头，这太阳不辣。你们先坐会儿，我去倒杯水。”
司默仰头，倒是毫不客气：“麻烦了，多谢。”
姜芸刚进屋，少年就扭头看向苏荼，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却发现女人也正扭着头，直直地看向屋内。
“……”
不一会儿姜芸便出来了，手里还多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两枚精巧的白瓷杯。
茶杯很新，一看就是平日不怎么用，如今拿出来待客的。
苏荼垂眸看了眼里面的浅黄色茶水，然后放到嘴边浅抿一口。
“怎么样？”一旁的姜芸用手支着下巴，见女人喝了一口，便笑眯眯地问道。
苏荼慢半拍反应过来她是在问茶，女人扬了下眉：
“还不错。”
“那可不。”少女顿时笑了起来，略微有些骄傲地开口：
“这可是王郎特意从集市上淘来的呢，我平时可都舍不得喝。”
苏荼点点头，旋即有些好奇地开口：
“……王郎？”
“嗐。”姜芸抿唇笑了笑，眉眼里是难掩的甜蜜，“我男人，他平时在集市上干活儿，我们在一起很久了，那时候我刚烧坏了脸，被人抛弃……”
说着说着，少女像是陷入了某种不好的回忆般，苏荼看见她慢慢垂下了眸子。
但很快，她便重新振作了起来，又“嗐”了一声，道：
“算了算了，都过去了提起也没什么意义。不过话说回来……”
她忽而抬眼看了眼苏荼，善意地笑了笑：
“你的模样和我年轻的时候还挺像的，真漂亮。”
被一个青春活泼的少女笑说自己像她年轻的时候……苏荼忍不住抿唇笑了下：“……是么。”
其实她早就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姜芸和谢晏都受到了幻境的压制，被覆盖了记忆，所以在他们的认知里，他们已经彻底成为了这个世界中的角色，而他们所看到的人，所感知到的事物，都是这个世界里真实存在过的。
而苏荼和司默却因为本就不在这个幻境的计划之中，是强行塞进来的，所以他们的能力并不受幻境干扰。
因而他们在看到对方时，都是彼此真实原本的模样，而姜芸和谢晏看到他们时，则是原本幻境里的新娘和将死大少爷的模样。
所以姜芸才会说苏荼长得像她年轻的时候……因为在这个世界里，她们本就扮演着不同时间线上的两个相同的角色。
苏荼淡淡笑了下。
姜芸本止于第一眼时的惊艳和感叹，说完之后又有些后悔，毕竟现在自己这副模样的确……但没想到眼前这个贵人居然一句话也没说，也没介意。
居然是出乎意料的好脾气。
少女愣了下，旋即忍不住感叹：
“不过您和那时的我也不完全一样，您很淡定，也很幸福，祝你一直幸福。”
姜芸说着将目光落到两人身上，语气诚恳又轻松。
曾经一直耿耿于怀的过去，在此刻，在看到这两人后，居然奇迹般地释怀了。
往事烟消云散，从此各自欢喜。
少女心头陡然一轻。
她微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两人，像是在同过去的自己告别。
…
天边隐隐出现一道漆黑的裂痕，从裂痕中倾泻而出的，是更璀璨的天光。
然而很快，这道光又被彻底吞噬，天边恢复成以前的样子，就像从来没变过一般，亘古永恒。
…
三人又寒暄了几句。
确认了姜芸目前状态很好之后，苏荼便以不多叨扰为由，起身告别。
少女立即站起身来，将两人送到门口，分别时还有些意犹未尽，依依不舍。
苏荼垂眸看了眼自己被少女紧紧握着的双手，不禁有些好笑。
仙尊抬眼对上那人水润的杏眼，认真地道：
“别担心，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姜芸这才松手。
回去的路上两人特意改变了容貌，一路回去倒也是有惊无险。
此时已接近黄昏。
两人在房内照例等待着丫鬟来送餐，但过了很久也没等到人。
这家人一向守时，眼看着即将错过用餐的最佳时间，苏荼皱了下眉，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门却在此时被敲响。
进来的丫鬟颇带着点上位者的倨傲，一看就是经常服侍主子的大丫鬟。
苏荼往下扫了眼，发现那人并没有带餐盒，门口也没有摆放这些东西——很显然，这人另有目的。
果不其然，大丫鬟往屋里环视了一圈，目光扫过苏荼时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移开，像是彻底无视了她一般的，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她身边的司默身上。
这时，丫鬟才稍微敛了敛眉，微微垂首，态度中带了些许谦卑。
“大少爷。”
“？”顶着大丫鬟的目光，司默先是疑惑了一瞬，但立刻他便反应过来，极快地融入了角色。
“这么晚了还不送餐……是想饿死我和我夫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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