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浩连忙摘下头上的黑布，问小男孩：“三龙巷地下室里的那个女孩，是你的姐姐？”他这才发现，小男孩的眉眼之间，和那个女孩的确有几分相似。
小男孩点点头。“我叫夏杰，我姐姐叫夏蕊。”
“你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吗？”邹浩响起女孩古怪的模样。
“她怎么了？我也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邹浩不忍告诉他真相，只好岔开话题：“你一直在这个学校吗？”
“这里不是学校，是屠宰场。” 夏杰用天真的口吻说出了有些可怕的词汇。
邹浩一惊。“屠宰场？”
“每一年，都会有人在这里被杀死。你看，就是今天。” 夏杰走到没有玻璃的窗户旁，伸手朝外一指。
邹浩跟了过去，顺着他的手指朝下看，操场上已经站满了人，头上的黑布连成乌泱泱的一片，填满操场的每一个角落。就连盘山而上的公路上也挤满了人，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
“这到底是在干什么……”邹浩喃喃问道。
就在此时，黑色中出现了些许亮光。有七八个人举着火把，穿越人群。在火把的簇拥中，一个女人登上了教学楼前的一处高台，手中拎着一只竹篓。
“这个世界上的痛苦和快乐，都是相等的。如果我们要获得幸福，就必须要有人承担我们的痛苦。”女人朗声说。人群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你快用手机录下来。”李一帆说。邹浩连忙掏出手机，打开相机，调到录像模式。
“夏家的祭品，去年已经用完了。今天，我们会选出新的祭品，为了全县人民的幸福，做出光荣的牺牲。”
女人将竹篓翻过来，几千张雪花似的纸片掉落在高台上。她随手捡起一张，念出了上面的字：“平安路，张晶。”
“啊——”人群的某个角落忽然爆发出另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周围蒙着黑布的人潮水一般向她围拢过去，女人怀中抱着孩子，不断挣扎，却还是被无数双整齐划一的手推到台上。
女人和孩子头上的黑布都掉落下来，邹浩举着手机的手忍不住一抖。那是在街上跟他搭话的小男孩和他年轻的母亲。
“我求求你们了，”女人号啕大哭起来，“我老公和我爸妈都死了，家里只有我们两个孤儿寡母。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名叫张晶的单身女人就像疯了一般，跪在地上，不断向人群磕头。
“把她绑起来。”主持典礼的女人冷冷吩咐。
那些原本举着火把的人，将火把插在高台四周，走上台去，用麻绳结结实实地捆住张晶，一脚踹在她的膝盖窝，逼她跪在台上。她年幼的儿子在一旁号啕大哭，也被用绳子捆了起来，扔在一旁。
“他们到底想什么？”邹浩的手已经抖得举不稳手机。他想冲下楼去救他们，可是操场上站着成千上万的人，就算他学过擒拿和搏斗，也根本不可能靠近。
“他们会杀了她。”夏杰说。“今年杀掉她，明年再杀掉她的儿子。这是这座县城的传统。”
操场上的仪式还在继续。
“接下来，请上我们新的屠夫。”主持仪式的女人抬起左手。
一个体格壮硕的男人走上台去，手上拿着一把铁斧，缓缓摘下了头上的黑布。
“你看清楚他的脸。”主持人握住张晶不断颤抖的下巴，强迫她转向手持利斧的男人。“你将来变成了鬼，要恨，就去恨他吧。”
“求求你们了……”张晶失声哭泣，天色已经黑透，四周火把的光线映亮她恐惧的脸。“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主持人缓缓退开，将空间让了出来。眼看男人一步步逼近张晶，李一帆忽然开口：“夏杰，邹浩，你们听我指挥，我们一起救她。”
男人正要举起斧头，忽然有奇怪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众人顺着声音转过头去，操场边竟然有一颗篮球，一下接一下，有节奏地跳动着，就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正在不断拍动它。
“这是……闹鬼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在人群中弥漫开来。
“啊！！”台上突然响起尖叫，主持人头上的黑布竟然掉了下来。她连忙背过身子，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啊！！”
台下尖叫的人越来越多，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故意扯掉了他们头上的黑布。
“快跑！天上掉石头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仰头一看，果然有东西掉下来，赶紧奔跑躲避。起初只是些木头碎屑，后来变成了桌子，椅子，电风扇……天上不断地掉下重物，黑色潮水一般的人群纷纷转身，朝山下逃去。
“快跑啊！”
“是夏家来报仇了！”
人群在混乱中逃窜，匆忙的脚步激起漫天尘埃，拿斧子的男人却不打算离开。他低头看着张晶，正打算举起斧头。突然，那颗篮球从背后飞来，重重砸在他的头上。男人的身子晃了两下，倒在地上。
操场上的人群很快消失得一干二净。邹浩赶紧跑下楼，冲到台上，去解张晶身上的绳子。
“你，你是谁？”张晶尚未从恐惧中恢复，一脸惊慌。
“我们是来救你的。其他就别问了，先逃出去再说。”
张晶身上的绳子一松开，立马扑到自己儿子身上。“宝宝，你没事吧？”
“妈妈，妈妈……”在夏杰的帮助下，小男孩也挣脱了绳索，哭着搂住张晶。
邹浩回头看了一眼夏杰，看着母子二人相拥哭泣，刚才用篮球奋力砸倒男人的小鬼脸上，露出了有些落寞的表情。
“快，我们从后门逃走。”李一帆说。
“我认识路，”夏杰自告奋勇，“跟着我。”
“是谁在说话？”张晶看向夏杰方向。
“是鬼。”邹浩连忙跟她解释。“不过，是心地善良的鬼。刚才，是他救了你。”
“是鬼救了我？”张晶吃惊地张大嘴巴。
邹浩看着趴在地上的男人，担心他会醒过来，一脚将斧头踢到地上。“我们先离开这里，路上慢慢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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