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从小县城出发，由汽车转乘动车，再转乘汽车，折腾了快两天时间，终于到达了嘉陵江边的山城小镇。水泥小楼依山而建，蜿蜒的石板街巷穿梭其间，被人们的脚步打磨光滑。
许大爷去小店里买了三瓶水，向老板打听：“老板，你们镇上，是不是有一位段神婆？”
“段神婆咋个不晓得嘛，有名得很。”老板往门外一指，密密麻麻的小楼中间，夹着一条狭窄的石板路。“往上头走，没得几步就到了。”
路程虽然不远，却全是又窄又陡的石阶。邹浩爬到顶上往回看，许大爷杵着手杖，才走了一小半。
石梯的尽头是一条小街，两侧零星开着店铺。空气里突然飘来一股火锅的香气，邹浩一回头便看到一家小巧的店面，招牌上四个手写的大字：神婆火锅。
“不是吧……”周韵玲气喘吁吁地走上来，看着那块招牌，无语凝噎。“师父，咱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是你师祖给的地址，不会错的。走吧，我们先过去看看。”李一帆道。
邹浩和周韵玲走进小店，里头空无一人，只有一锅红艳艳的火锅汤底在煤气炉上翻滚，旁边摆着五副碗筷。
“你们三个，还愣起干啥子，赶快坐下吃啊！”一个体型丰满、烫着波浪卷发的中年女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一只手端着一碟毛肚，另一只手端着脆皮肠，说嗓音粗犷得像个男人。
“我们三个？”邹浩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周韵玲。
段神婆的目光落在邹浩耳后。“你肩膀上，不是还趴着一个人么。”
三个人（和一个李一帆）围着圆桌坐了下来，段神婆夹起一片毛肚，放进锅里。“说嘛，有啥子事。”
“师父没跟您说吗？”李一帆问。
“祝老神仙跟我说，今天有客人，让我煮顿火锅招待你们。”段神婆从锅里捞起毛肚，放进面前的油碟里，裹上葱花蒜末，朝邹浩身边的空位削了一眼。“你们大老远跑过来，总不会只是来吃顿火锅嘛？”
“我们确实有些事情要麻烦您。”李一帆说。
段神婆把毛肚塞进嘴里，爽快地一挥筷子。“不要跟我客气。让祝老神仙欠我人情，是我的福气。”
等李一帆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都跟段神婆讲了一遍，许大爷才总算爬完了楼梯，满头大汗地走进店里，上气不接下气：“哎呀，累死我了。”
段神婆哈哈大笑。“许瞎子，快来，我还一口都没吃呢！”
“段神婆，您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周韵玲问。
“我们也要设一个局，把那个阿晟的魂魄招到这里来，请君入瓮。小李的身体一旦空出来，就可以物归原主了。”
“招魂？”周韵玲有些疑惑。“他会来吗？”
“如果我们手里有他最在乎的东西，他就不得不来。”段神婆从锅里捞出一块鱼头，边吃边说。“所以，第一步，我们要搞清楚那个阿晟是谁，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那，要怎么搞清楚呢？”这个段神婆说得头头是道，邹浩也忍不住加入讨论。
“现在互联网这么发达，你们上网查一下不就晓得了，为啥子还要问我喃？”段神婆反问。
邹浩差点被辣油呛住，李一帆立刻把桌上的矿泉水推到他手边。
“虽然是祝老神仙介绍来的，不过嘛，”段神婆话锋一转，“你们要找我帮忙，还是要付出一点劳动才行。”
“什么劳动？”周韵玲问。
段神婆的视线在三个人（和一个李一帆）的脸上逐一扫过，最后伸出两根手指，指着周韵玲和许瞎子。“你们两个，要在我店里当一个月小工。”
“可、可是，我什么也不会啊！”周韵玲有些惊慌失措。
许大爷也一脸无奈。“段神婆，你连一个瞎子都不放过？”
“洗盘子洗锅而已，用水冲就行了嘛，很简单的。”段神婆挥挥手。“别客气，大家都多吃点啊！”
吃完火锅，天色也暗了下来。许瞎子和周韵玲被赶去洗碗，邹浩坐在小店门口，低头摆弄手机。
“阿晟，阿晟……这个名字什么也搜不出来啊。”邹浩的互联网调查陷入了僵局。
“你登录我的邮箱试试看。”李一帆在他耳边说。“秦嫣来公司应聘的时候，给我发过她的简历。上面应该有不少信息。”
邹浩根据李一帆的指示，打开了秦嫣的简历。看到写在照片下方的籍贯，邹浩不免有些惊讶。“秦嫣竟然是重庆人，我们还真是来对地方了。”
“师父特意让段神婆帮我们，大概也是算到了这一层。”李一帆道。
“你看这个。”邹浩指向学历上那一栏，秦嫣毕业的高中，就在离这座小镇不远的县城。
“我们明早一起去看看吧。”
李一帆刚说完，段神婆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大声喊道：“你们两个快上来，看看我准备的房间！”
邹浩登上楼梯，一条狭窄的走廊连接着四个房间。段神婆推开其中一扇门：“过来！”
邹浩走进去一看，房间很小，除了床和墙上一面巨大的镜子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家具。
“小李，你还满意吗？”段神婆问。
“非常满意，多谢段神婆。”李一帆的声音满含笑意。
“你们在说什么？”邹浩完全听不明白。这个房间，显然比他自己租的那套破公寓还要差劲。
“给钱吧。”段神婆冲着邹浩伸出手。“五星级标间，500块钱一晚，不贵嘛？”
“一点也不贵。邹浩，你先替我垫着。”
李一帆都这么说了，邹浩只好给段神婆转了钱。看着眼前这间除了床什么都没有的房间，百万富翁小邹还是感到非常心痛。
夜里他睡得迷迷糊糊，依稀被周韵玲和许大爷上楼的脚步声吵醒。邹浩睁开眼睛，正好看到床尾巴上的镜子。在镜子的倒影里，李一帆坐在床头，而他正靠在李一帆的怀中。
“我又做梦了啊……”邹浩揉着眼睛，睡意昏沉。
“你没有听说过吗？”李一帆咬着他的耳朵说。“在床前挂一面镜子，过了夜里十二点，就能见到鬼。”
“哦，是吗……”邹浩实在太困了，敷衍地回应。
“小邹，别睡了。”李一帆的手滑进他的衬衫下摆，用指腹轻轻勾勒着肌肉的轮廓。“快来体验一下，鬼压床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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