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凌晨了，忙完手头的工作后，齐振让队员们都先回去，他留下来整理卷宗。这桩案子很复杂，牵扯到好几条人命，凶手虽然已经畏罪自杀，但藏在背后的黑暗远远还没有结束，为了能尽快查出真相，他已经几天没有回过家。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他这里还亮着灯，屏幕映出他疲倦的面容，键盘单调的敲击声在夜色中回响，窗外万家灯火，沿着街道绵延。手边的资料已经翻到最后一页，齐振揉揉酸痛的眼睛，长长舒了口气。
他关掉电脑坐了片刻，才站起来离开办公室。
这几天宜城的温度降得厉害，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雪，齐振把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雪粒子迎着冷风噼噼啪啪敲在窗玻璃上，很快融化成水珠滑落。
马路上已经鲜有车辆，寒冷的天气让路面滑泞难行，齐振开得很慢，路灯夹道亮着，雪粒子渐渐变成雪花，在昏黄的光芒中飘飘洒洒落下，一道人影出现在车灯照亮的地方，手向前伸着，似乎想要搭车。
齐振在他身边停下，等放下车窗时才发现对方是个年轻女孩，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脖子上围着一条厚实的米色围巾，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那双骨碌碌的黑眼睛。
“先生，我想去伍临路，你能捎我一程吗？”女孩搓手急切地问。
齐振点点头，示意她上车。女孩拉开后车门坐进去，感激的说：“谢谢你啊先生，你真是个大好人！”
在深更半夜搭一个陌生人的车确实是很莽撞的做法，齐振想要提醒她注意安全，但又担心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让她害怕恐慌，就没有再说什么。伍临路离他住的地方很近，送她回去也不是多麻烦的事。
女孩在后座玩了会手机，大概是觉得无聊，她抬头好奇地问道：“先生，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一个人在路上？”
“工作。”齐振简短的回答。
“加班啊？真辛苦！我最讨厌加班了，但我的工作偏偏没有时间限制，时时刻刻都得候命。”女孩唉声叹气的说。
“你是做什么的？”齐振问她道，回去的路还很长，能有人闲聊解闷，也是件不错的事。
“我老板是开馆子的，我就专门负责给人熬汤，上我们店里来的人，都要喝一碗汤才能走。”女孩的声音被围巾堵住，听起来虽然闷闷的，但却充满欢快。
“如果不喝呢？”齐振问道。
“不喝就走不了啊！我们是不会强迫任何人喝的，如果真的有人不肯喝，他就只能留在店里，直到他愿意喝为止。”女孩应道。
齐振不置可否的一笑，如果宜城真的存在这种没有常理的霸王店铺，早就被警察和工商局一锅端了。女孩似乎并不关心他是否相信，顾自说道：“前段时间我们店里还真的来了个不肯喝汤的人，这类人一般都是因为在外面有事没做完，放心不下。本来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愿意喝汤的人又不是只有他一个，我见得太多了，可是架不住他帅啊，帅哥总会被特别优待，先生你说对吧？”
齐振只当是年轻人不着边际的幻想，礼节性的透过后视镜望了那女孩一眼，女孩也在看着他，眼睛笑眯眯的成了一条缝：“先生，你相信吗？”
齐振脸上浮起愕然的神色，良久后，他终于把视线从后视镜移开，说道：“然后发生了什么？”
“然后我就问他是不是需要帮助，我们店里时常会来一些贪得无厌的人，但也有一些是真的有苦衷，只要他们提出的要求合情合理，店长还有我都会尽量去做。”女孩就像在跟一个认识很久的朋友闲聊一样，“但他什么都没有说，也不像其他客人那样找理由给自己开脱，每天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跟块岩石似的。有个帅哥杵在跟前是很养眼没错，可他要是执意不肯喝汤，早晚会出大事，我们店长说他又没犯什么大错，没必要受这份罪，让我想办法劝劝他。”
说着女孩停下话头，抬头望了一眼前面的齐振，路灯在黑暗中亮着光，车辆缓缓行驶着，齐振的目光一直盯着前面，他没有说话，握着方向盘的手在不知不觉中紧了紧。
女孩接着说道：“跟帅哥近距离接触这种好事我当然义不容辞啊，而且根据从前的例子来看，不肯喝汤的原因只有两种，要么有仇，要么有情，我看他那样子也不像凶神恶刹，估计是对外头哪个人余情未了。所以我就问他，帅哥，想不想跟我来一场不问过去不求未来的恋爱呀？”
她说话的语气就像在大街上随便逮了个路人表白一样随意，齐振下意识透过后视镜看去，马路上响起汽车喇叭声，他猛然回神，才发现自己违章变道，差点跟后面的车辆发生碰撞。他移开视线，又把注意力放在路面上，问道：“他答应了吗？”
“答应个屁啊！”女孩义愤填膺的说，“想我好歹也是店铺里的一枝花，要长相有长相，有身材有身材，可他居然完全把我当成空气，看都不看一眼！”
“也许他有苦衷吧。”齐振应了一句。
“有苦衷就应该说出来啊，这样憋在心里不是跟自己做对嘛！”女孩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所以我有空就过去劝他，帅哥啊，你可别想不开呀！以前也有很多人像你一样想不开，但后来他们都后悔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不值得呀！这就像面前摆着一块很好吃的蛋糕，却突然让别人抢先偷吃了，本来还有的是机会去寻找更美味的食物，可你偏偏要幻想原来那块蛋糕还在那里，天天就盯着看啊，脑补什么都没改变，这不是纯心跟自己过不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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