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雅公国下属的四个封地，一直是摆在柯林面前的难题。
原则上，奥利弗·格雷效忠于国王陛下，但他治下的属臣却和艾兰四世没有直接的从属关系，因此即便公爵交出了封地，他的属臣依然拥有自己独立的领地，就算是国王也不能强制收回，这会激起保守派的强烈反弹。
而柯林·维恩的身份也有点尴尬，虽然是名正言顺的夏雅领主，本人却没有任何爵位。
这在十分看重世袭传承的贵族体系里面，是一个难以弥补的缺陷。
当柯林·维恩身穿魔法袍，作为罗曼·萨冈的弟子时，每一位贵族都会对他礼待有加，但当他成为一位领主，加入到王国的统治体系中去，哪怕是魔导师弟子的身份，也不会为他带来任何加分项。
按照柯林的想法，封建领主制度迟早是要被取代的。
这甚至不需要他用穿越者的思维来考虑，因为不管是北大陆奥希克帝国皇帝的独裁统治，还是西大陆幽蓝联盟的议会制，都已经证明这种“下属的下属不是我的下属”的古老分封制，无法适应时代的潮流。
图伦原本不比奥希克差，但后者经历数代改革，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之后，如今大权在握的奥希克皇帝可以轻而易举的调动整个帝国的力量。在正面实力上，早已超出图伦不知道多少。
“收上来多少供赋？有一半吗？”柯林问玛德琳。
“金钱部分有一半，粮食和矿石则是一点没有。”玛德琳道。
“那就等于什么都没有。”柯林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好笑，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大人，我最近听到消息，富兰克伯爵和另外三位男爵先生，都已经暗中投向瓦兰特公爵。”玛德琳压低声音道。
“可以理解。”
柯林微微颔首，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的情绪。
事实上，这种情况他早已有所预料。
陛下任命的领主不带任何爵位，这分明就是对夏雅削爵减封的第一步，作为夏雅如今仅剩的四位拥有封地的贵族，他们不可能把希望放在天生王权派的柯林·维恩身上。
而他们没有按照规定上缴供赋，一方面或许的确收成不好，但更主要的，应该也是想要测试新领主的底线——甚至未必没有瓦兰特公爵的指使。
原先的奥利弗·格雷确实拿他们没有办法。
暮冬要塞总共只有2000名守军，应付兽人也就刚刚够，根本无力去讨伐不听话的下属。
或许是公爵一直以来的纵容，才让这些人有恃无恐。
罗德里克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他清了清喉咙：“大人，要塞守军不是只会打兽人。”
柯林有些意外的看向这位沉默寡言的骑士，随后想到，恐怕他们也已经憋屈了很长时间。
在这些军人看来，自己在前线和兽人作战，身后的那些贵族非但不帮忙，反而一个劲的拖公爵后腿，或许他们很早就想把弓箭调转方向了。
“富兰克伯爵和那三位男爵先生领地上的实力怎么样？”柯林对于暮冬要塞的情况比较了解，但对这四个连奥利弗都无法掌控的领地，显然不是很清楚。
“他们占据了夏雅一大半可种植的土地，加起来比我们的实力高出不少，何况现在又有瓦兰特公爵给他们撑腰……”
玛德琳的意思很明显，用武力解决的希望并不大。
然而柯林却仿佛没有听出玛德琳的意思，若有所思道：“那他们领地上应该有很多人口……”
罗德里克恍惚间，仿佛又看到那个在城墙上发现兽人势大之后反而更加兴奋的领主大人。
……
……
索菲亚站立于暮冬城外的一座山坡上，望着下方数百名要塞守军在田间忙碌。
罗德里克亲自带队下地，中间休息的时候，走上山坡。
“索菲亚小姐，这种地方真的能够种出粮食吗？”
这位骑士队长也是暮冬城农民家庭出身，自然知道要塞附近的土地有多贫瘠。
虽然做了一定的平整和处理，但随便一个种过地的农民都看得出，这种连杂草都长不出来的硬质灰地上，是不可能结出一粒粮食的。
“请放心，罗德里克队长，不单是这里，要塞周围所有原本无法使用的土地上，都会长出饱满的黑麦和小麦，另外，东侧的山地上会收获大量芸豆和苦蓟，而要塞北侧的大片岩石地上，也会源源不断长出牧草，到时候还需要在那里圈出一块地，用于饲养牲畜。”
“老实说，这很难想象。”罗德里克叹道：“兄弟们都怕白忙乎一场。”
“请相信我。”索菲亚笑道：“更请相信领主大人。”
……
……
雷霆城。
游金商会。
菲妮雅看完从暮冬城寄来的信件之后，又反复仔细的观察着信纸，不断用手指搓揉以感受它的质感。
“真是完美，这样的纸张简直就是艺术品。”
她赞叹一句，随后问身边的哈维道：“之前西大陆又来了几个商会代表，说也想代理销售放声机，现在人还在吗？”
“在的，等在旅店，每天都会来询问一遍。”
“明天让他们过来吧，就说我们又有了一样新东西，他们一定感兴趣。”
“是，主人。维恩先生信里面还有交待吗？”哈维毕竟是跟随了菲妮雅家族两代人的老管家，换别的下人显然不敢问这种问题。
“他希望我们可以将分店开到暮冬城去。”
菲妮雅犹豫中又带点疑惑：“说是商会只需要出有经验的店铺管理者就行，甚至不需要带货物过去。”
“暮冬城吗？”哈维试图从记忆里找出对这座城市的印象。
“暮冬城是不是很穷？”菲妮雅问。
“是的，商会以前在夏雅开过分店，但没有一家能够坚持一个月以上的，那里太荒凉了，什么都没有，平民甚至很多都没见过铜株长什么样。”哈维回答。
“这种地方能开店吗？”
“不过，我记得暮冬城就在暮冬要塞的旁边。”哈维笑道：“有维恩先生在，就算发生奇迹也不意外。”
“也是。”菲妮雅展颜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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