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的士兵也放肆抽出利剑，射出弓箭，目标都是那城墙站着的每个敌军，每一个与凌国对立的人。
刹那间，火光剑影布满了整座城墙，四处混战，一时竟分不清谁是敌人，谁是兄弟，只管保住自己的命，认清那红色的战衣，便是生存之道。
不知过了多久，那城墙的火也烧尽了，那墙上的人也倒地了，凌清满身是血地站在城门前，让陆定生将那城门开启，遍地都是尸体，他那红色的战衣，也不知道究竟是本来的颜色，还是被鲜血染红的，如此触目惊心。
冲上城墙的凌清四处寻起林婉若，按照刚刚她倒下的方位一个一个人翻看着，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令人作呕，可他一点也不在乎，心心念念想着的，就是那个朝思暮想的小娘子。
“皇上！”一起寻找的陆定生最先发现了一个有些可疑的尸体，可是自己细细看了半天都不愿确认，那样的面目全非，如何叫人认清她究竟是谁。
凌清听到陆定生的喊声，心里漏了一拍，可还是在犹豫了半刻后跑到他的位置上，“发现什么了？”
声音的颤抖，让陆定生迟迟不敢说出自己发现的东西。
“发现什么了？！”
心中的不安已经远远超过了所能承受的范围，凌清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尔后又立即长吁一口气，企图保持自己的冷静。
陆定生颤颤巍巍地将手中的一个烧焦的东西呈到凌清的面前——那是林婉若特有的桃花簪。
“皇...皇上，这是奴才在一具焦尸身上发现的，这尸体已全然看不清原貌了，可这桃花簪的轮廓和形状依旧，奴才认出来了，是皇后的...”
“不可能，不可能是若儿的簪子...”还未等陆定生说完，凌清握着那焦黑的簪子摇着头反驳，嘴里这样说着，可心里却是认定了这支簪子的主人。
放下簪子，凌清看向陆定生，双眼通红，“焦尸在哪？”
陆定生将他领过去，他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地上躺着的焦尸，这样的骨骼，这样的身影，即便是烧焦了，可他依旧看出了衣角的颜色，再加上这个簪子，不是她还能是谁呢？
这叫他怎能不去认。
他的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手颤抖着伸了出去，想要如同往常一样摸一摸她的脸，可那肌肤早已烧得看不清模样，在离她半指的地方，他还是停下了动作。终究是忍不住仰天大喊了一声，泪流不止，赢得了这场战争又如何，她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婉若！”林承志朝着他们冲过去，看见他们泪流满面的样子，再看见那地上烧焦的尸体，心中有股气直充脑门，喉咙里一股血腥味冲上来，顿时喷涌而出，晕了过去。
“林将军！”身后的士兵立刻扶住了他，他年事已高，这次的打击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城墙上的星星点火都熄灭了，凌清依旧跪在那里，虽然已经平静下来，可那眼泪却没有断过。满处烧焦的味道充斥着他的鼻腔，可那淡淡的桃木簪子的味道也围绕着凌清，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在这里呆坐下去，她一定还在看着他，等着他带她回家。
可是要他如何，接受这个事实。
陆定生在一旁轻声开口：“皇上...”
“将皇后娘娘带回京城吧...”凌清的双眼已经找不到焦点，脸上的泪痕还未干，他只是看着地上焦黑的尸首，淡淡地把话说出口。
陆定生犹豫了一下，才回应道：“是，皇上。”
在一旁的士兵比划了几下，才慢慢将尸首抬起，离开原地。
回到军营，凌清就像魂不附体一样，失魂落魄地坐在林婉若的营房中，手里攥着她的那根桃花簪，不知想些什么，直到陆定生进来，他都没有察觉。
“皇上，城墙内外四处都搜查过了，连城里都摸排过了，没有找到金国人马的身影，特别是那个金国三王子，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奴才猜想，他们应该是趁着大火，撤回金国了。”
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陆定生将低着的头抬起，小心翼翼地看着凌清，可是他并没有任何反应，直勾勾地盯着某处失神，仿佛刚刚陆定生说的话一点都没到耳朵里去。
不过陆定生也自知现在怎么汇报，皇上都没法好好听，只能再过多些时间，等皇上缓过神来，才能做下一步打算了。
自己现在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没有办，皇后娘娘薨逝的消息，还未告诉筱菁。这件事情，他知道怎么说筱菁都会受不住。
犹犹豫豫地走到筱菁歇下的营房，还未进去，就听到里面传出的哭泣声，还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没有拼死拦下来，都是我...小姐，你别觉得孤单，我马上就来陪你，你要等等我...”
听到这里，陆定生惊觉不对劲，立刻冲了进去。果真，筱菁手中拿着一把尖刀，正举起要刺入自己的胸口。
他飞奔过去，一把将那尖刀夺下来，“你在干什么！”
“你还给我！”筱菁声嘶力竭地喊道，试图去抢回她的刀，“你还给我！我要跟小姐一起去！”
“够了！”陆定生大吼了一声，将她吓得整个人都怔住了，眼角的泪掉了下来，却是不敢再喊叫了。
陆定生将尖刀丢到一旁，一把抱住了她，“你这个样子，我现在看着都心疼，更别说皇后娘娘了。你跟皇后娘娘一同长大，她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你若是此时挥刀，到了黄泉之下，见到皇后娘娘该作何解释？她会原谅你吗？会同意你这样做吗？”
不知道是不是他说的话起了作用，筱菁慢慢冷静了下来，只是在他的怀里依旧抽泣着，手也紧紧攥着他的衣角，生怕放开了手，她就会跟皇后娘娘一样消失了。
良久，她忽然开口说道。
“不知道小姐自己在那阴曹地府会不会害怕？她怕冷的...希望那阎王不要为难她才是，不对，小姐人好，一定是当神仙去了...”这样絮絮叨叨了许久，她才抬起头，开口问道：“小姐的尸首...在哪里？”
陆定生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已经带回来了，到回去的时候，会一起回去的。”
“我能去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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