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傍晚五点,别墅前听到车响。
那脚步一路上楼,穿过长廊来到房间门口,叩两声,然后扭下门把。
卧室内,窗帘拉着,时音在睡觉,床头柜放着喝过的水杯及胃药。
严禹森不打扰,继续让她睡,轻轻关上房门后,看到走廊一头的席闻乐。
他站着,单手插裤袋,拿着水杯,慢晃。
“……酒挑好了。”1秒迟钝之后,严禹森说。
长廊光线暗,空气阴,他点头。
严禹森依旧看着他。
“有事?”
“没有。”
顿了一会儿,严禹森接着上一个话题:“是冰酒,Barret喜欢的。”
他依旧点头,喝水,从严禹森身后走过,杯底那一颗未溶解的薄荷糖清清楚楚让他看到。
***
时音一睡,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醒来后又是一个傍晚,楼下有宴客的声音,她从窗帘外看见被落地灯打亮的草坪,以及停靠在别墅前的两辆名贵轿车。
……
换了件简单衣服出房间,一直走到楼梯转弯口,男人交谈与酒杯相碰声隐隐传来,由这往下看,依稀能看到坐在客厅会谈桌上的席闻乐。
她也只能看到他那一方。
与前两天相比他穿了稍为讲究的正装,在说话,说一些关于年前经济体系变化的言论,却并不主导谈话,而是偶尔接那么一两句以静制动,手中玩儿似的慢摇着酒杯,琥珀般的冰酒微微晃。
意识到这是一场安排在度假屋的商业会谈,,时音下一步楼梯,继续看。
有一个男人的声音比他的大很多,有种高谈阔论的姿态,边讲边慢慢地走动在他座位周旁,她猜测那名男人富贵又有品味,因为他每讲完一长句,就会用手拍拍席闻乐的肩膀,她看到了他的西装袖口。
格调很高。
席闻乐被拍肩的时候没有表情变化,而她脑海一闪昨天对同样那处地方的狠心抓虐。他再次被拍肩的时候倒是一点都没有表现出什么来。
她收视线,正要回房时又听见会谈室第三个男人的声音:“Barret,判断是否主观了点?这个决策风险很大。”
“次贷危机把你吓成小孩了?”
男人嘴快又镇定地回,时音停步,眉心一皱。
Barret。
这个英文名带来的莫名的熟悉感让人心慌,她在原地犹豫后转回身,一步步下楼。
会谈仍在进行,一问一答,一哼一笑,遥远但又逼真,她落脚到底楼的木地板,走,继续走,视线一直锁定于灯火通明的会谈室,一路从长廊来到客厅口,视野内渐渐地映入一张长桌,她看见坐在座位上的商务男士,看见举着酒杯站在窗口的严禹森,以及……主位的席闻乐。
那个叫Barret的身段修长的男人侧对着她。
时音却已不知不觉间闯入会谈室,席闻乐看她,商务男士们也看到她,正在提问的其中一名男士话语稍顿,叫Barret的人慢慢侧过头来。
原心里想的那个面容与他的脸没有重叠,心上紧绷的弦才得以放松。
不是柏先生。
“抱歉我……”
“嗨!”为礼数不周而道歉的话还没出口,肩上突然被勾搭起来,身后出现的男人肥胖还满嘴酒气,错认时音为别墅女佣,一边抱着她一边硬把酒杯塞过来,“再拿一瓶过来。”
严禹森准备说话,这厮又往时音脸上看一眼:“哦,新来的?”
然后习惯了揩油的手正要老道地往她后腰上拍,严禹森来不及阻止,席闻乐这时问:“你是谁?”
胖子的手悬在半空,哈哈笑向时音:“你不是这屋的?”
“我问你。”简单一句,矛头对准了胖子,这屋内的其他人都提神看向席闻乐,胖子还没反应过来,指往自己。
“我?”
悬在半空的手也瞬间没力了,席闻乐那猜不透情绪的眼神充满威慑力,胖子回应:“我们已经打过照面了,我刚刚……刚刚一直在这里。”
他指厨房:“去那里找了会儿酒刚刚……”
席闻乐的态度仍旧不冷不热,太子爷不说话就没有任何人说话,太子爷要遣走一个人什么理由都可以,胖子搞不清楚状况,最后指向Barret:“我是跟你堂叔一道来的……”
这个时候叫Barret的男人早已悠哉坐在椅子上,即使是自己人受难,他也轻松自在地观战了半天,这会儿才笑:“跟你开玩笑呢。”
然后端酒杯站起来,他一边走来一边拍了拍席闻乐的肩,酒杯则指向胖子:“没眼见,这么漂亮的小姐是女佣?”
时音看着这男人一步步走近,他盯着胖子,眼内不紧不慢地露出一丝腥狠之意:“你拔老虎毛了。”
胖子脚软,席闻乐静坐着。
转看向时音时那腥狠又收得干净,他笑,用酒杯口对着她:“你先别说话,让我来猜一猜。”
“你很镇定,眼睛里内容不少,衣服是家居款,你原先对我们没有防备,但是你现在站的位置比之前靠后,说明你此刻戒心复燃——你只是对我们其中的某一个人没有戒心,那个人一定是你的爱人,而我猜,他是……”杯口从时音面前移开,方向渐渐对准席闻乐,屋内气氛凝滞,时音不说话。
男人低眼盯着她的眼睛,嘴角的笑容保持了一会儿后,杯口方向又出人意料地一换,对象直接从席闻乐变成了窗口的严禹森:“他。”
严禹森打量气氛,时音依旧看着Barret:“为什……”
“为什么?”他接应,笑着将杯口又一指,指向时音身后走来的侯语桥,“因为我知道我的宝贝侄子已经有了他的宝贝,这里唯一一个黄金单身汉就是禹森。”
侯语桥是端点心来的,对情况了解不清,但熟知对方秉性跟着笑:“席叔叔又在秀你的高智商了?”
他摸侯语桥的头,让她从自己身边经过,又向严禹森举杯:“恭喜。”
严禹森回礼,席闻乐在位上慢慢地喝一口酒,不轻不响地放杯。
“我问的是,为什么是爱人,”时音将双手放进衣袋,开口,“我也可以是语桥带来的朋友,或者恰好认识他们三个,为什么偏偏是爱人。”
Barret重新看回向她。
这种情况下好像是她不给他面子,但是他偏乐在其中,看她的脸,视线下移,杯中的酒晃了晃,眼中一抹意味深长:“我除了知道你们是爱人,还知道你们昨天激情悱恻。”
说着,杯口指向时音脖颈下方隐在薄衫后的肌肤:“亲痕还新得很,可不是女孩子或朋友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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