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基地食堂为从第六节点城回来的人准备了热汤和饭菜，一行人吃饱，便各自回到宿舍整顿。
这批士兵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小长假，除了总军团长特批回家休息之外，还有前所未有的独立补贴。一切，都像是在应命离开。
侦预小队一下少了多半的人，甚至连队长也不在，一时间，蜂巢地下二层冷冷清清，没有了往日的生机。
然后，当天下午更晚一点的时候。
剩余几个士兵开始搬行李，五六个宿舍合并过后只剩一半。士兵们一边忙碌着搬运行李，一边在空铺上铺床。
经过第六节点城这一战之后，不少宿舍都剩不下几个人了，一人住一个大间，周围都是空床位，实在睡不着。
蔡不卦帮着他们一起收拾，一切安顿好后，就在空床上暂时歇下。
实际小蔡的总部生活经验并不丰富，之前仗着离家近，不怎么在宿舍住，现如今自己主动留下，心里反而有些忐忑了。
众人一直安静着，面对相对比较陌生的新室友，都想要找些拉近关系的话题，但大家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前前后后，都绕不开之前住过这张床的几个兄弟。
摆在所有人眼前的是：第六节点城已然全盘崩溃，前锋军团牺牲了一百多位精锐士兵，包括一直以来保持全胜战绩的侦预小队。除此之外，节点城内的武器、物资储备全部受损，几千名城民的生命危在旦夕。
这是空前的灾难，没人放松得下来。
如果真如深蓝中间人的统计，C级黑雾体42具，B级23具，A级18具，对上前锋军团三支编队......战斗会何其惨烈。
在第六节点城搬运尸体的这段时间，蔡不卦就已经感受到了异样的气氛，总队长、莲副队长，包括老大在内，都是一种相对矛盾的状态。
一方面，发现了太多蛛丝马迹，比如上次任务遗留下来的针管，其背后的悬赏令，未解的疑点太多，还未发现线索，整座城市便被黑雾围城......只有深蓝中间人能带人进去继续查。
但是另一方面，心理素质再强大的军官，我也发接受一座城市的顷刻间沦陷......即便是这里经验最丰富的老兵，要想在重重迷雾中找到突破口，也太难。
正因如此，没有结果的讨论持续了三天，因为不是詹森·西塞尔层级能做主决定的，而他们损失的也不仅仅是侦预小队，更可能是整个第一编队，乃至更多无辜的人。
人已经恐惧到了极点，没人能为下一个决策负责。
蔡不卦想不懂，其实也不必懂，同属前锋军团的人，大目标一致，具体到每个分队的任务处事方法，由直属队长全权负责转达。比如第一编队大多数时候是主张全力培养新人的。
一切都是为了军团的传承。
这也是蔡不卦坚定跟着秦悟的原因。
“至少咱们大家还有深蓝中间人啊，不是吗？”
“总比闷头靠探测器扫雷要好。”
对面床的士兵开口给大家转移注意力，“小蔡，你不是跟着秦长官吗？当时你们那边，真拼命了吧......听说影像都存下来，通讯科着手在研究了。”
前锋军团从不控制内部讨论，甚至在黑雾立项至今一直持鼓励态度。
对于未知生物，最不应该靠几个科研人员的主观臆断，所以无论是作战兵、通讯兵还是医疗兵，都可以自由发表看法。
“是拼命了......”蔡不卦轻轻叹了口气，“我再也不会像上次那样，只会跑，只能看着老大和总队他们上去拼命了。”
这一句说的语气轻松，但所有人不约而同沉默了。
“我经验不如你们的。”他继续说，“我不过我绝对不给你们拖后腿。”
蔡不卦最初填志愿时就选了侦预小队，初审过了，经半年复审期，说不定有机会真真正正住进这个宿舍。第一次模拟实战训练就跟秦长官认识，甚至被选中，直接圆了他做侦测兵的梦。
唯一遗憾的，就是那一刀并没砍出去。
“你也挺厉害的。”
“能活着回来就不容易。”
隔了大概半分钟，才有窸窸窣窣的翻身声，声音闷在被子里悲伤说：“是啊，明明有机会帮上忙，明明大家都在现场，但却......”
“吉队也走了......”
蔡不卦轻叹，开口道：“林前辈原来那么年轻啊。”
“他才十六.......快十七了。”有人说，“本来再等半年，就能晋少尉了。我们连送他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刀啊？”蔡不卦问。
“嗯，刻着他编号和名字呢。”
失落落的气氛之中，少了林献在时的欢声笑语，大家心里都有点不自在。
“也不知道那几个兄弟在第二节点城怎么样了。”
“......”
“兄弟们，我特娘有点想吐。”
蔡不卦下铺的士兵突然从床上弹起，然后夺门而出，径直跑到楼层尽头的水房里。一众人跟着，递毛巾，递水。
黑雾探测器的排异反应很大，出一次任务，往往人得回来吐上三五回才能好转。
虽然人都疲惫到了极点，但都吃不下东西，呕了半天，吐得都是酸水。
士兵整个人扭曲痛苦，强烈的副作用让他几乎吐血。
“小蔡，能帮忙回去拿点抗过敏药吗？”其中一个士兵焦急回头，“在床头柜上，褐色瓶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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