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4章 重返白帝城
……
天巫城外，一艘巍峨仙舟横贯云海。
仙舟船舷边，并肩站着两人，左侧是杜小草，右侧是秘境之主。
秘境之主依旧是翩跹贵公子的打扮，惹来杜小草的腹诽，问他：“你认识我祖父，你的真实年龄多大，长什么模样？”
秘境之主一怔，笑容如涟漪般荡漾开，似笑非笑地看着杜小草：“怎么，仙君有意改弦易辙？”
杜小草气得涨红脸，暗骂他“为老不尊”，也怪自己孟浪，随口问出隐秘话，高人讲究莫测，年龄相貌、跟脚道行，都不会轻易吐露给外人知晓。
秘境之主抓住她的话柄揶揄：“千年之前，姑娘出来此界，便如今日这般，把自己的底牌悉数告诉别人？”
杜小草恼恨：“当然不是！我哪有那么傻？”
“不傻，见了雷隼不避开，还硬冲上去？你只要一冲，从此在别人眼中就没了秘密，没了秘密也就罢了，你连底牌都扔了，活该被围杀。”
“本仙君不忍生灵涂炭——”
杜小草的高调还没唱完，秘境之主已经笑得捧腹。
杜小草在这放肆的笑声中，几乎无地自容，心底的话脱口而出：
“不管你信不信，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我信仙君当时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说你笨，云澜帝君那个老狐狸，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傻乎乎的孙女？你在羽界的那十几万年，羽界动荡不安，隔三差五就有部族覆灭，你们云澜也几度面临危机，全靠你祖父一人斡旋，你虽然年幼，也看在眼里，就一点教训都没学会？”
秘境之主越说越冷厉，扭头盯着杜小草：
“我相熟的那些羽界大族，教导子弟的规矩中都有一条：时刻以部族安危为要务，出门在外形势要慎重，要量力而行，仙君你当时误入此界，不赶紧想办法脱困离开，反而身陷其中，不自量力强出头，让你自己身陷险境就罢了，还让云澜一族身陷险境。”
“我没有——”
“你当然有！你是云澜的帝姬，是你祖父的掌心宝，你迎战雷隼，就不想一想，万一不敌被掳怎么办？他们拿你去要挟你祖父怎么办？你出了意外，你祖父和云澜一族要不要为你报仇？一旦开打，要搭进去多少无辜云澜的性命？！”
杜小草被数落得哑口无言。
秘境之主还不肯罢休，斥责道：“在羽界的时候，你祖父没教过你规矩吗？没告诉过你不要插手别人家的纷争吗？巫疆和七十二洲，是雷隼劳心费力，豢养了两三千年的牧场，为了做成这件事，雷隼付出的代价不小，好不容易熬到收获的时候，仙君你冒出来了，你说，这算什么？！”
杜小草不服：“雷隼凭什么来收割？！”
“弱肉强食，天经地义，雷隼和七十二洲的纷争，就好比有人家辛辛苦苦养了一群羊，日常投喂放牧，防止狼群来糟蹋，眼看着羊群膘肥体壮，可以拖出去宰了过冬，有个过路的闲人蹦出来，说羊群可怜，骂养羊的人心狠，不由分说把羊群放了出去，把养羊的人打杀了。”
杜小草被他的神比喻气笑了，想要反诘，唇舌翕动了半响，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秘境之主笑得比她更灿烂，语气愉悦轻快：“仙君这就笑了，我还没说完呢，那过路的闲人自以为做了羊群的救世主，等着羊群感恩戴德，反被羊群嫌弃碍了事，一拥而上，用羊角抵死了她，瓜分掉了她身上的好东西。”
话里话外，讥讽杜小草是蠢死的。
主人家要杀自己豢养的牛羊，路人心有不忍，掉过头不看便是，非要挑剔主人家，为牛羊强出头，可不就是发神经？
牛羊乍一看没错，它们错就错在是“牛羊”！
秘境之主冷笑道：“如果你是那群牛羊中的一头，不肯束手待毙，拼命逃走反抗，算你有道理；如果你是养大牛羊的人，你不忍心，自己打开圈门放了那些牲畜，慷自己之慨，也没什么，骗你你是个不相干的路人，慷别人慨，对一群孽畜大发慈悲！”
杜小草心中不服，狡辩道：“我只错了一件事，就是不够强！击溃了雷隼也伤了自己，如果我没受伤——”
“那你可以晚死一阵子，只要你一直这般行事，早早晚晚，下场都是一样的。”
秘境之主毫不留情地戳穿她的幻想，“听说过一句俗语吧，夜路走多了，终究会撞鬼，我相信你在遇到雷隼之前，肯定还做过很多类似的蠢事，只是怼上你的那些人本事不济，被你的碾压了，雷隼就是你走夜路遇到的第一只猛鬼，却不会是最后一只，你后来人人喊打，跟你的行事作风有很大关系，诛妖盟中，被你的不讲道理害惨的人数量不会少，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杜小草从未想过，事情还可以这般解读，呆怔在船舷边。
那场惊天动地的围杀已经过去千年，她一直觉得自己全然无辜，到了秘境之主口中，她却是错得最多、最离谱的人，说一种罪魁祸首都不为过。
站在雷隼的立场上，她罪大恶极，犹如寒冷暴雪之中，强行夺走牧羊人准备过冬的牛羊，牛羊得救了，牧羊人一家就该冻死饿死？
她想说“公道天理”，硬忍着没敢说出口。
秘境之主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冷笑：“如果你是因为秦紫胤，想救他一个人，根本没必要怼上雷隼，我认识雷隼的首领，一个非常识相的老家伙，你只要亮出云澜帝姬的身份，或者展露一下你的道行，说出你的条件，他们立刻就会答应，不但一个秦紫胤，整个咸阳秦氏都可以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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