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人间不值得
铁萱儿正儿八经地当起了“若吾仙君”的侍婢，她身姿高挑，与杜小草说话闲谈的时候，都会不露痕迹地放低身段，低眉顺眼地惹人发噱。
青麟公子也趁着春光尚浓，骑着白麋鹿出城踏青，行到云澜江面上，泥金山微微颤了颤，一个挽着飞仙髻的高大冷艳女子堵住了他。
“一别千年，公子无恙啊？”
“险死还生，让娘娘见笑了。”
“我才懒得笑话你，那件事记得帮我守口如瓶，敢说漏了嘴，看我怎么收拾你！”
青麟公子轻笑：“末帝曾经夸在下‘七窍玲珑心肝’，是百年一见的聪明人，做事最有分寸，不会泄露娘娘的隐秘。”
他自吹自擂，神态惬意，跟平日里的端雅冷肃判若两人。
站在她对面的“娘娘”斜乜他一眼，冷嘲：
“既然活了过来，就好好做人吧，别把这条命再坑进去了。”
“都死过一次了，晓得滋味了，哪儿还会再犯蠢？”
“希望你说到做到，别再为了若吾发昏，一个秦紫胤陪着她发疯足够了，你们这些人还瞎掺和！”
冷艳女子边说边拍了拍白麋鹿的脑袋，让青麟公子让出坐骑。
“你给我牵着缰绳，牵稳一点，出了纰漏……我就把你吊在泥金山上！”
青麟公子无奈，乖乖当起牵鹿小厮，缓缓往城门外走。
两人聊天的话题，转到某个臭不要脸的“狐媚子”身上，千年如一日地下作没底线，最喜欢钻男人被窝，钻得百无禁忌。
青麟随口嗯一声：“只要不来钻我的被窝就行。”
冷艳女子哈哈嗤笑：“做什么白日梦呢？以为你还是千年前的青麟公子吗？整个白帝城，能让那狐媚子主动钻的被窝，不超过三个。”
仙帝，储君和秦紫胤。
青麟略一思忖就懂了，这三人之中，“秦紫胤”心静如水，仙帝也有心心念念的裴贵妃，美色很难让他们发昏，唯有储君秦承钧，一钻一个准。
这位钧太子早就有篡位的心思，还暗中怂恿铁柱国率兵来白帝城。
一直到现在，边军也没有全部退走，秦承钧也没有彻底死心，但凡有人抛出够肥够香的诱饵，他就敢咬钩。
青麟暗暗叹了口气，戏谑骑在白麋鹿上的女子：
“可惜娘娘是女儿身，若是男儿，也会是那头狐魅的勾搭人选。”
“呸！她那一身狐骚味，隔着几百里地我都熏死了！有机会一定扒了她那身黑皮，给你做一件风氅穿在身上，省得你嘴上不提，心里惦记。”
青麟喊冤：“我可没惦记过她……”
“最好没有，你现在闲着无事，记得常来我的庙里帮着倒香灰，不准偷懒！”
青麟苦着脸答应，嘴角的笑容却压抑不住。
他觑着冷艳女子的脸色，低声劝她：
“你的金身化为泥金山，虽然重聚，却没有正式敕封，何不让仙君帮你……”
“我宁愿做淫祠野神，也不会让她帮我敕封！她害得我大齐宗庙崩毁，国运不存，是我的生死仇人！”
冷艳女子面色冷厉，断然拒绝。
青麟没有再劝说，沉默着牵鹿出城。
这位前齐皇室贵女，若真能像她说得那么凛然决绝，白帝城就不会有一座叫“泥金”的山岳。
暴雨前的宁静，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蛰伏不动。
吕文昭在捣鼓一把算盘，他的祖父郑重其事派人送来的算盘，他翻来覆去没瞧出什么名堂。
铁萱儿揭短：“忘了你们吕氏先祖是商贾？发家的本事就是贱买贵卖，锱铢必较，黑了心肠。”
白愚补刀：“萱儿你想当然了，普天下的商贾都贱买贵卖，都锱铢必较，哪一家像他们滑县吕氏这么风光得意？”
他无视吕文昭难看的脸色，指了指他手中的算盘：“你祖父让人给你送这个东西，是束手无策，想不出该怎么躲灾了，甩锅给你这个好孙子，让你呆在仙君身边，伺机做一票大买卖，再给吕氏续千年万年的富贵！”
吕文昭气得咣一声摔碎了算盘。
白愚笑得更大声：“一时盈亏在于利，长远祸福在于心，缺德事做多了，迟早清算，你算是运气不错，早早认识了涅槃转世的仙君，否则早就被拍成一张肉饼。”
吕文昭气恼：“那缺德事又不是我做的，正主都活得安安稳稳，我为什么要变肉饼？”
“跟人比烂？好本事啊，别急呀，一桩桩清算，迟早轮到你家老爷子，到时候看你怎么办，是替那老东西去死呢，还是求仙君高抬贵手放你们一马。”
“仙君德彰天下，善待世人，你这种没跟脚的狐魅懂得什么？就会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家的事，用不着你闲操心，有时间去想想怎么多长出一条尾巴吧，你是九尾狐族，还缺两根，半个残废！”
吕文昭竖起两根手指，奚落白愚道行低微。
白愚岂是能吃亏的狐？立刻反唇相讥。
越讥越激烈，眼瞅着要动手，杜小草走了进来，轻声劝阻两人：
“风和日丽，你们不去郊游踏青，躲在这府里斗嘴，很有趣吗？”
吕文昭苦笑：“现在这种时候，谁还有心情去踏青？万一撞上了蛟女，被她一口吞了，拖都拖不出来。”
杜小草摇头：“今时不同往日，她暴露了身份，根基又不稳，一时半刻不敢这么嚣张。”
铁萱儿乐颠颠地搬了个鼓凳，让杜小草坐在水榭中闲聊，她对杜小草在火羽城的事情不感兴趣，就想听一听她是“若吾仙君”时的的恢弘事迹。
杜小草绝口不提。
铁萱儿正缠闹时，吕陌桑忽然过来拜访。
吕文昭看到这个族弟溜进来就黑了脸，厉声阻止他胡说八道：
“闭嘴！马上滚回去，再敢来罗唣仙君，以后就都呆在府中，再也别想出门了！”
他说得疾言厉色，一副敢开口就要你好看的模样，反而激起了杜小草的好奇心，掐了个法诀定住吕文昭，笑意盈盈地让吕陌桑慢慢说。
“别怕，本仙君给你撑腰。”
吕陌桑怕是怕的，却没有畏缩，涨红着脸央求杜小草：
“仙君能不能绕过芷儿，她只是来大胤游历，砥砺心境，并不想卷入白帝城的是非纷争，之前是被崔氏的人利用了……”
他说得急迫恳切，杜小草却听得一头雾水：
“谁是芷儿？”
吕文昭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族弟，低声给杜小草解释：
“就是那个差一点嫁给崔硕人的小郡主。”
杜小草了然，轻笑着看向吕陌桑：“你喜欢她？”
吕陌桑的脸红得几乎能滴血，当着吕文昭和众人的面，心一横点头认了：
“是，我喜欢她。”
“她喜欢你吗？”
轻飘飘一句问话，噎得吕陌桑脸色紫涨，悻悻分辩：
“我喜欢她是我的事情，跟她喜不喜欢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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