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求授艺
隔了两天，又添了一位围观客。
傅行远也来了，远远站在一处高楼上，神清气爽地看着钦天司遭殃。
世家门阀之间仇杀，最讲究斩草除根，最怕的是死灰复燃，春风吹又生。
瓜洲霍氏的这对爷孙，渭水傅氏的傅行远，都是漏网之鱼。
这对爷孙狼狈无为，傅行远却逆袭翻身，屠尽渭水两岸所有针对过傅氏的世家。
楚禄元有“认巫做父”的厉害儿子撑腰，也没敢托大。
他以家主之尊，亲自出面向傅行远赔礼道歉，说当初是“被裹挟”，是“迫不得已”，恳求傅行远大人大量，既往不咎，他愿意赔偿傅氏全部损失……
吕文昭曾经告诉杜小草，世家门阀之间，除非一方有绝对把握，轻易不会翻脸，一旦翻脸，就得遵守几条心照不宣的规矩。
首先，对付那些不共戴天，彼此有血海深仇，仇恨又年深日久，痛入骨髓，不存在任何和解可能的仇家和仇人，必须雷霆一击，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但这只是说说而已。
能撕开猛兽要害的往往都是猛兽，猛兽互搏，大概率同归于尽。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个世家的底蕴，决定了他们没那么容易全灭。
渭水傅氏有傅行远，渌水楚氏有楚嘉树，瓜洲霍氏有那个俊朗少年。
世家败落以后，幸存的子嗣大多泯然众人，万一有谁气运爆棚，天赋异禀，就决不能给他们成长的机会。
这些幸运又不幸的“火种”，是门阀世家砥砺后辈的绝佳磨刀石。
先是轮番派遣跟“火种”修为相当的子弟，捉对厮杀，磋磨那些人的锐利和戾气，像嚼甘蔗一样把他们嚼成残渣，让对方心态崩溃，斗志溃散，冥冥之中的气运也被汲取。
反杀？
呵呵，不可能滴。
世家在派出后辈子孙的时候，也会派遣修为高深的供奉、族老跟随，应对各种突发状况，随时堵住纰漏。
哪怕是渭水傅氏这样煊赫一时的大世家，一朝败落，子孙沦为寻常百姓，也很难泯然众人。
总有祖辈的香火情可以攀扯，总有人冲着这样那样暧昧难言的心思，对他们施以援手。
傅行远忽然崛起，曾经分食过傅氏的其它世家，当然不肯平白吐出到手的好处，那就只能先打过一场，掂掂分量，确定自己不是对手了，涉及到自家生死存亡了，就决不能硬抗讲面子了。
该怂就怂。
钱财、法宝、美人、府邸，都是身外之物，舍不得也得舍得。
大胤钦天司虽然不是世家，它的背后却站着很多世家，几乎都是踩着妖鸟的尸骸崛起的，现在一起陷入僵局。
杜小草远远看着小宫女逞凶，搞破坏，没有阻拦她，也没有襄助她，坐看钦天司和它背后的世家门阀如何应对。
瓜洲霍氏的那对爷孙，给小宫女助威助到声嘶力竭，依然不肯停歇，花式唾骂博陵崔氏都是缩头乌龟。
霍氏少年趁着小宫女梳理发髻的空隙，跑到杜小草身边，恭恭敬敬匍匐在地，冲她行了一个大礼，低声央求：
“瓜洲霍子桑，求仙君教我仙法。”
杜小草愣怔，指了指远处的小宫女：
“怎么不让她教你呢？”
霍子桑也愣了，挠着头讪笑：“她不是仙君变出来的吗？”
杜小草沉了脸，若吾小锥无声浮现，冲着霍子桑的眉心滴溜溜旋转。
霍子桑丝毫没察觉到危机，唏嘘赞叹：
“我在先祖传下的青典册上见过这支符笔，是仙君压箱底的宝贝，据说用它画出来的符咒能移山倒海，翻天覆地……”
这熊孩子不知道怕的，笃定了杜小草不会发怒杀人一般，巴拉巴拉说个没完。
他衣衫褴褛的爷爷，见孙子跪在杜小草面前，也颠颠追过来，匍匐行礼，一口一个“仙君”，求仙君传授仙术。
杜小草只能苦笑：“我年龄未到，不能收徒的……”
霍子桑脱口而出：“那我就先记名，等仙君年龄到了，再正式收我为徒！”
杜小草斜睨他：“等我年龄到了，你早就是一抔黄土了，还怎么拜师？收徒岂是儿戏，不是我道行高就能任性，万一把你教歪了……”
“不会的！仙君，我保证不会长歪，我可以去槐祖身边修行，让槐祖帮忙看着。”
“你还认识槐祖？”
“认识啊，要不是他老人家庇护，我和爷爷早就被钦天司抓住了。”
霍子桑口齿伶俐，膝盖也灵动得像陀螺一样，原地唿唿旋转，无论杜小草看向哪个方向，他都能出现在她眼前。
杜小草哭笑不得，问他：
“槐祖……教过你什么？”
“槐祖是树妖，修行法门跟普通人不一样，教了我一种死而复生的法术，只要我没有被囫囵着整个烧成灰烬，哪怕只剩下一滴血，也能向死而生。”
杜小草听得呆了，惊诧地打量霍子桑，这么奇诡的法术，媲美她的涅槃转生术。
霍子桑摇摇头：“不是仙君想的那样，当时我缠着槐祖，翻出他珍藏的一根翎羽，就拿在手里……”
他不是第一个触碰这根翎羽的人，却是第一个没有当场被烧成灰烬的人。
整整七天七夜，他就保持攥着翎羽的姿势，像泥塑木雕一般站着不动弹，槐祖也没有罗唣他，用槐树枝替他搭了个凉棚，耐心地等着他苏醒。
“我在梦境中学会了那种仙术，哪怕已经气绝身亡，只要一滴血尚在，就能复活。”
杜小草蹙眉：“必须是血才可以，一根骨头、一颗牙齿行不行？”
霍子桑摇头：“必须是鲜血。”
如果有人一招制伏他，把他扔进火堆里烧成灰烬，那他就真的死了，灰烬中骨头、牙齿都不能让他复活。
相比九色妖鸟的涅槃神通，他的所谓仙术约束甚多。
但和寻常人相比，已经是匪夷所思了。
他能凭着“若吾仙君”蜕落的一根翎羽，自行领悟这种仙术，也是他的福运。
瓜洲霍氏的族人，杜小草只恍惚记得一个跟秦紫胤差不多年岁的贵公子，在她被箬衣剑穿透胸口之后，立刻上前襄助，让她顺利离开了那片开满锦葵的宫苑。
看着眼前的霍子桑，她心中叹息，同意了“授艺”。
“你想跟我学些什么？涅槃不死术么？”
霍子桑摇摇头：“我没那么贪心，能想像傅行远傅公子那样就很开心了。”
“你想重现瓜洲霍氏的风光？”
“从小就想，求仙君教我一门厉害的仙术……”
“你先站起来，让我想想教你什么仙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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