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好大一坨狗屎运
暮色斜阳，水天一色，晚霞照耀在辽阔的海面上，一片金光粼粼，蔚为壮观。
秦佑安选的天字号房，建在龟背最高处，俯瞰四周，原本还有三位纨绔恶少聒噪，被“挑担人”废了眉心灵纹以后，不知道搬去了哪里。
那个自荐来伺候贵宾的周姓妇人，也倒了霉，失了体面差事，被发配到最边角的杂役房里，剖鱼洗菜，一声腥膻，偶尔累急了，想要骂骂咧咧，张开嘴才想起来，舌头已经不在了。
秦佑安的拐弯堂弟，那个差点惹上口舌之灾的年轻人，脱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听秦佑安住在哪个房间，施施然找上门来。
“哈哈！秦世子，秦世兄，别躲着了，戴上面具我也认得你……”
秦佑安随手拔下杜小草发髻上的春风扇，轻轻一扇，把人扇去了楼下。
拐弯堂弟锲而不舍，哼哧哼哧再爬上来。
如是再三，缠得秦佑安没脾气。
拐弯堂弟笑得嚣张，啧啧揶揄秦佑安：
“你好歹也是我堂兄，别见色忘亲嘛，难得遇上，好好聊聊——”
“你怎么认出我的？”
秦佑安脸上的银色面具，不止是简单的遮住脸，还附带障眼法，清矍老者那种高人能一眼看破，拐弯堂弟可没这种本事。
秦佑安讶异自己哪儿露了馅？
拐弯堂弟哈哈大笑：“你没露馅，你身边的小丫头露馅了，我见过她的画像，就挂在太子的小书房里，太子藏得可宝贝了，我刚瞟了一眼，就被他叉出来了……”
秦佑安面色难看。
因为这张画像，惹出来一场大风波，到现在都没有尘埃落定。
拐弯堂弟丝毫没察觉自己不讨喜，狭长的桃花眼绕着杜小草转悠了一圈，盖戳“还行”。
“比画上好看！比我傍晚遇到的那个姑娘，比博陵崔小怜还好看，难怪世子和太子都喜欢你！”
杜小草呵呵，这种不走心的马屁听听就算了，认真就是傻了。
随口给他一道到要命题：“知不知道上一个冒犯那一家三口的纨绔，现在什么下场嘛？”
“那些纨绔小门小户，能跟本公子比？凭我的家世，就算把人抓进府里当丫鬟，当厨娘，她们又能怎么样？”
“她们不会把你怎么样，因为你根本就没机会抢到人，反要被那个挑担汉子废了灵纹，折断手脚栽到土里去。”
“这么狠？！”
秦佑安指着对面三间天字号房，“琅琊王氏的两位嫡系公子，外加一位背景神秘的外乡贵人，都因为垂涎那母女俩的没辙，被挑担汉子打废了灵纹，其它不知死活凑上去占便宜的人，背地里都遭了灾。”
叫“秦琦”的年轻人一脸后怕，怒骂挑担汉子玩“仙人跳”！
“他装得窝窝囊囊，身边又带着这么一对活宝贝，小儿持金过闹市，谁见了不眼馋？这不是祸祸人嘛？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就不信那汉子能打遍大胤无敌手，早晚栽跟头！”
秦佑安不予置评，告诫秦琦：
“他以后也许真的会栽跟头，但现在还没有栽，你离他远一点。”
“有了小草姑娘，我哪儿还看得见旁的野花野草？我这就去跟管事的说，让他把我的客房挪到你对面，天天来烦你。”
“滚！”
秦琦不滚，从案几上抓起一只紫光莹润的灵果，剥了皮，喀嚓喀嚓吃得香甜。
杜小草瞥见他腰间垂挂的佩饰，不是常见的玉蝉，是一对桐花形状的铃铛。
辟邪铃，行走在外，遇到邪祟精魅鬼物，铃铛就会无风自鸣。
清矍老者送给杜小草的团扇上，那只趴在柳枝上的灵蝉，也有这种本事。
同在一艘渡船上，秦佑安大部分时间都陪着杜小草，带她逛遍了各家摊位店铺，买回来的心头好塞满了一个小芥袋。
除此之外，就是去绕梁阁听琴，听说书。
杜小草以为“绕梁阁”就是渡船唯一的消遣之地，秦琦嘴里却不是这样的，这艘仙人渡实则是一处销金窟，红倌过百，清倌也有数十人，胭脂花粉浓，她被秦佑安有意无意隐瞒，没有察觉而已。
秦琦里里外外逛了个遍，各色消息都灵通，谁在赌坊里一掷万金，谁在酒馆里耍横斗狠，谁在花楼里迷上清倌人……八卦熊熊，绘声绘色。
杜小草听得津津有味，叽叽喳喳像极了枝头雀跃的小黄莺，没察觉秦琦眸光中的审视和疑惑。
秦小公子怎么都想不通，就眼前这么个小蠢丫头，怎么就把他惊才绝艳、目下无尘的拐弯堂兄迷得团团转？为了她连懿旨都敢忤逆，崔小怜那种绝代大美人都瞧不上眼？
只凭运气？
那得踩中多大一坨狗屎？
正想得入神，他腰间的辟邪铃忽然响起，下意识地拔剑而起。
跟“箬衣”相比，秦琦的佩剑过于花哨，剑鞘上镶嵌了各种奇珍异宝，剑柄上还垂着一根华美剑穗，非常符合他皇家纨绔的身份，真遇到事却没什么卵用。
杜小草比他还早一步察觉到危险，她发髻上的那只灵蝉吱嗷得很卖力，提醒她附近出现了实力强悍的邪物。
听脚步声，数量颇为不少，至少十几个。
敲门声响起，房间内三人如临大敌，拉开房门时，迎面就看见十几具骷髅，穿戴讲究，有的身姿婀娜，有的颀长俊挺，拱手作揖的模样的惹人发噱。
这些骷髅前方，站着一位笑眯眯的老妪：
“打扰姑娘了，有一事求助。”
她撇开了秦佑安，直接问杜小草：
“姑娘认识这块龟壳上的字吗？”
杜小草瞥了一眼，又瞥了一眼，摇头：“不认识。”
“那打扰姑娘了，送姑娘一对鲛珠做谢礼。”
杜小草推辞：“并没有帮上忙，受之有愧。”
“姑娘你肯看上一眼，就是大功德。”
杜小草抬头，正色看着眼前的老妪，穿戴简素，气度淡静，若非身后身后跟着十几具行动自如还穿衣服讲礼仪的骷髅，跟殷实人家的老太太并无不同。
她拿出的那块龟壳，看起来只有巴掌大，却让人有巍峨如山峦的错觉，壳背上刻着的字迹，一半巫文，一半羽书，她都认得：
大天倾，生灵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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