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夫人微沉了脸色，“夫人这是何意？程二公子不是畏罪自尽的吗？”
顾宁嫣一边观察骆夫人的神情，一边故作惊讶道，“夫人难道不知道吗？就以程二公子的德性，此案还未了结，如何会选择自尽呢？”
说着，又十分羞赧地道，“我原以为夫人与程二公子来往亲近，是该了解他的。没想到，连夫人都误解了，程二公子好可怜呢。”
顾宁嫣一时戏瘾上来，没忍住搞了波绿茶。
骆夫人的脸色瞬间难看了不少，“陆夫人怎么会如此想，我与程二公子并不熟。”
“是吗？可夫君同我说，程二公子的证词里有提到，他与大公主起争执那晚，来过茶社。也是因此，公主才与他起了争执，这才酿成了惨居。而且，他还说了，之所以与我过不去，更是因为那日假山后，我撞见了他与夫人见面。”
顾宁嫣直白地捅开一切，就想看看骆夫人到底是个什么反应。
不过，她还是失望了。骆夫人的城府比她想象的要深很多，竟是半分端倪都没有显露出来。
“程二公子这番话，这是往我身上泼脏水啊。虽说他往日也会与人相邀至茶社，但我这丧夫丧子的，自是懂得避讳，怎会与男子私下往来。那日假山处，我也确实撞见他。大公主生辰，他却如此行为不检，我看不过眼，便劝了他两句。谁料，他竟是嫉恨上我了。”
顾宁嫣微微抿唇，还真是滴水不漏。
三言两语的，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将一切都推脱成是程烨心胸狭窄，蓄意报复，手段可谓高明。
顾宁嫣忽然有些吃不准，骆氏为何要把她引来，还对她说这一番似是而非的话，就不怕她回去告诉陆凛，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吗？
“是呀，他这个人，人品实在是太坏了。可惜了公主。”顾宁嫣跟着说了句场面话，随即转移了话题，“夫人茶室里的香，气味好独特呀。”
“是我自己调的迦楠香，先前制出香料时，茶室里的常客都送了些。陆夫人若喜欢，待会儿我让人包一点，给陆夫人带回去。”
很好，连香味的由来了解释得一清二楚。
“好呀。”顾宁嫣笑眯眯的，“茶水喝多了，腹涨，夫人不介意我失陪一下吧。”
“请便。”
顾宁嫣起身退出茶室，由侍女领着去解手。随后又瞅准了机会，支开侍女，匆匆来到院中的松柏树下。
树底下，莹白的沙砾成堆。
顾宁嫣用脚踢了踢，很快便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她蹲下身，捡起那物，借着阳光打量。
一颗浑圆的紫色珍珠，罕见的圆润色泽，绝非凡品。
若她没记错的话，大公主生辰当晚，便戴了一串紫色珍珠项链，得了不少艳羡。
怎么会落在这儿？这是不是就证明，大公主来过茶社。
除开激烈的肢体拉扯，项链是不会断的。
顾宁嫣正欲起身，视线去掠过一旁的一堆砂砾。她微顿了顿，上手去捏了一把。
果然……
从远处看时，这边的沙砾与别处的并未有任何不同。可凑近了就会发现，此处的沙砾是新换的。而且，在这其中混进了一颗极小的不易被察觉的，染了血的小石子。
或许，这个院落，便是大公主主仆二人丧生之处。
“陆夫人，你在做什么？”
如鬼魅般的声音忽然响起，吓得顾宁嫣身形一僵。
她不着痕迹地将腰间的荷包扯下，丢在地上。再顺手捡起，这才站起身，扭头看向骆夫人。
“原想来看看这棵树，谁料荷包松了。”
此刻，骆夫人站在廊下，目光可以说幽深至极。也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是不是发现了她的小动作。
顾宁嫣在袖中捏紧了信号弹，只等着骆夫人一发难，立刻往地上扔。
骆夫人却在这时收回了目光，淡淡道，“我刚刚换了种茶，夫人要试试吗？”
顾宁嫣压住狂跳的心，点头道，“好啊。”
两人回了内室，骆夫人吩咐道，“去打盆水来，给陆夫人净手。松柏树下的沙砾长年不清理，积了不少灰。”
骆夫人意有所指，顾宁嫣只装作不懂，笑盈盈道，“夫人果然是最体贴的，难怪京中的权贵都爱来茶社享清闲。”
骆夫人但笑不语，显然是已经失了跟她互相battle的心情。
侍女很快端了水进来，顾宁嫣在侍女的服侍下净了手，正欲端起面前的茶，侍女忽然脚下一绊，一铜盆的水就泼在了顾宁嫣的身上，一瞬间就成了一只湿了毛的兔子。
顾宁嫣愣了愣，忍住想骂脏话的冲动，合着是在这儿等着她呢，怪不得不想跟她说话了，原来是打算动手！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侍女慌不迭地跪下，不住地磕头认错。
骆夫人亦是假惺惺道，“惊扰贵客，你当得起吗？还不滚出去！”
侍女跌跌撞撞地退了出去。
顾宁嫣默着脸起身道，“真是扫兴，既如此，我也不便再久留，改日再来与夫人闲谈。”
她说完，转身便要走。
开玩笑，都被泼一盆水了，接下来的套路，就是各类小言里写烂的梗，借着换衣服的机会，对你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现在不走，留下来被人算计吗？然而，她并没有顺利地走出门去。只因骆夫人率先拦住了她，她一脸歉疚道，“今日之事，是我管教下人无方。可再怎么样，也不能让陆夫人穿着一身湿衣服回府，这传出去岂不要说我不会做人？”
“不用了，出了茶社直接上马车，不会有人瞧见我湿了衣裳的。”顾宁嫣拒绝道。
然而，骆夫人却是一点要让开的意思也没有。
“夫人这样，必是生我的气了。若我让夫人就这样走了，我怕日后你再不登我的门。”骆夫人虽已不是个小姑娘，可此刻像个小姑娘一样做出可怜懊恼的样子，竟然有几分好看。
也难怪，这些权贵被迷得晕头转向，甘为犬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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