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一句句，俱是在控诉侯府薄待了她。
老夫人气得胸口直起伏，陆凛忙亲自倒了一盏茶递到老夫人跟前。两个孙女亦是围上来替她顺气。
看着自家乖巧贴心的孙儿，到底是冲淡了蒋芸姗带来的失望。
老夫人深吁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已是冷淡不己，“原来你是这般想的。”
蒋芸姗倔强地仰着头，一点不觉得自己有做错。
“带下去吧，明日一早就启程送回蒋家。再带我的话去，此后她的一切，我都不再插手。”
老夫人说完，再不看蒋芸姗一眼，只当没有这个晚辈。
蒋芸姗怔怔听完，意识到老夫人是真不打算管她，心头终于是慌了起来。
若没老夫人在上头压着，她被送回蒋家如何还会有好日子过？堂叔伯们必定随意指派个婚事给她，便不再过问她的死活。
“不！老夫人，您不能不管我！”
她哭哭啼啼地跪着上前，一把抱住了老夫人的腿，“我可是您嫡亲的侄孙女呀，您说过会替我祖父护着我的，您都忘了吗？”
老夫人扯回自己的衣摆，冷淡道，“我自然没有忘，我只是愧对你祖父，竟是将你教得如此贪昧无知！”
一场闹剧到这时也该落幕了，顾宁嫣示意丫鬟出去找来两个粗壮的嬷嬷，一边一个架起了蒋芸姗，将人拖出了正厅。
又是一路的哭闹，直到很远还能听见。
闹了这么一场，老夫人显然有些精神不济。顾宁嫣服侍着老夫人躺下休息，这才与众人一起离开了松烟堂。
霍景玄犹如一只犯错的大狗狗，垂头丧气地跟在陆臻臻身后，见她闷声不吭，也不敢上前说话。
走到岔路口，霍景玄止了脚步。准备先回家去，淘些小玩意儿，再来哄媳妇。
媳妇受委屈了，还是因为他，得弄两颗夜明珠来才能哄好。
这么想着，霍景玄的脚便往另一个方向踏去。
这时，已走出些许路的陆臻臻回过头来，眼睛因哭过还微肿着，她看着霍景玄，淡淡道，“昨日祖母给了新茶，要喝吗？”
霍景玄呆了呆，瞬间便笑开了，“喝。”
“那还不跟上？”陆臻臻俏生生地瞪了他一眼。
“好咧。”霍景玄屁颠屁颠跟上，两人肩并肩地走着，走远了还能听见霍景玄哄陆臻臻的声音。
“今日让你受委屈了，我发誓，以后有人在我跟前落水，就算是淹死我也不去搭手了。你别难过。”
“我知道了，我已经不难过了。”
顾宁嫣驻足听着，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回身抱住陆凛的手臂，“走吧，我都饿了。”
太师府。
虞锦溪刚闲下来，就见春菊从外头进来，说是老爷子有请。
她微挑眉，自她得封郡主，这位老谋深算的太师大人便开始有意无意地过问起她来了。
想来也是，以前她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庶女，到时候随便嫁给谁，换些利益便罢。
但今时不同往日，虞家出了个郡主，凭着虞太师的精明，又如何会浪费这将利益最大化的机会。
收拢思绪，虞锦溪淡淡道，“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很快，虞锦溪便来到书房。
“祖父，您找我？”
对于虞家家主，虞锦溪还是有些忌惮的。
虞家能有如今的显赫地位，全都因虞太师。早年，他高中状元，入翰林院任职，凭满腹才华得当时的皇帝青眼。
随后更是结识了当时还是个皇子的崇帝，夺嫡之争中运筹帷幄，助崇帝登基，拿到传位诏书，在新朝一举成为股肱之臣。
此后，门生无数。更是将次女送入宫中，与皇后平分恩宠。
这样的人物，一生履历十分精彩。应对起来，自是要十分小心。
虞太师精锐的目光从耸拉着的眼皮中射出，“今日之事，我已有所耳闻。你虽是庶女，可到底也是吃着虞家的米长大的。为什么要联合外人，拆自家人的台？”
虞锦溪脸上带了一丝被冤枉后的委屈，“孙女从未做任何吃里扒外之事，孙女只是觉得此事有些不妥，这才尽力描补。”
“哦？你觉得有何不妥？”虞太师的目光直直盯着虞锦溪的眸子，似要从双眼看进她的内心，以辩真假。
虞锦溪却是丝毫不躲闪，微微皱眉道，“是不知道为何，大姐姐似乎很讨厌陆夫人，时时针对。陆夫人自然也不会给大姐姐好脸色。大姐姐提了募捐的法子出来，就被陆夫人推到了我头上。”
“那你为何不顺势应下？不管是你还是锦絮，都姓虞。你难道不知，锦絮此举是在替虞府扬名？”
“可这名又有何好扬的？”虞锦溪顶着虞太师的审视细细说道，“且不说这是姑娘间的小打小闹，起不到什么大的作用。到时候，外头的人只会赞一句虞大小姐心怀大义，那别的出了银子的贵女们如何想？别好事没做成，反倒起了龉龊，难道要为了大姐姐一人的名声，影响几家的关系。”
“再者，我想，陛下恐怕不会乐意看见虞府如此收买人心的举动。”虞锦溪颇有深意地说道。
虞太师神情微微变化，“你为何会有此想法？”
“虞家与三皇子是在一条船上的，绝无可能分割。若是虞家赢了一番美名，陛下会不会觉得是在替三皇子造势？更何况，淮南水患一事便是三皇子报呈给陛下的，可陛下却未将后续事宜交给三皇子，想来是不想三皇子独占这功劳。而此时，我们却借着水患造名声，岂不是跟陛下对着干？”
此话说完，虞太师的目光犹如一把刀子一般直直地落在虞锦溪身上，犹如芒刺在背。
虞锦溪也不怵，平静地回看过去。
半晌过后，虞太师收敛气势，那种威压之感顿时消散。
“府里这么多孩子，竟只有你与行川最是敏锐。这出头鸟，虞家当不得。”
虞锦溪波澜不惊，“祖父不怪我擅作主张便好。”
虞太师这才流露出些许慈爱来，语气也极是温和，“往日是祖父对你关注不够，却不知你已然长得如此出色。往后若有哪里缺了，或是谁给了你脸色看，就来告诉祖父，祖父替你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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