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震住，她呆呆地看着淮阴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你……知道？怎么会？”
“你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大皇子秉性仁厚，绝不可能造反，禁卫被调动，我就猜到了端倪。我不揭穿你，不过是事已定局无力转圜，而淮阴侯府不能牵涉其中。”
卢氏神情呆滞，只觉得脑中嗡嗡嗡的，她自以为小心谨慎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竟然全都在别人的一手操控里。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拆穿我？”
“你知道怎么钓鱼吗？将鱼钩放下，再洒下鱼铒，等着鱼儿上钩。你就是那鱼饵，你背后的人是我要钓的鱼。那人将你放在我身边，企图利用你来监视侯府甚至在关键时候出卖侯府，那我就利用你来让他现形。”
屋内灯光晦暗，淮阴侯的脸随着他的话一点一点变得诡谲起来。
“只可惜，你背后的人警觉非凡，我查了十几年，才查到一点点蛛丝马迹。”
卢氏脚下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她神情慌乱，好一会儿才张口，“所以这些年，你一直在欺骗我？你把我当成了诱饵？陆伯尧！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你使计嫁给我那一日就该想到了，你一个探子，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你摆布？”淮阴侯一抖衣袍站起身，逼近了卢氏，“事到如今，若你能交待你背后的人，他们意欲何为，我倒是能饶你一次。”
“不……不！”卢氏难以相信地往后退，“我不能说，他们会杀了我的！陆伯尧，你别逼我！”
淮阴侯神色冷淡地直起身，“既然你不肯说，那就算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
卢氏立刻扑上去，拽住他的衣摆，“侯爷，这么多年，你当真从未对我动过心吗？”
淮阴侯不说话，卢氏便自言自语道，“我至今记得，那年春日，我在画舫上险些落水，是侯爷出手相救。后来，元宵宫宴，侯爷一计穿云箭惊艳众人。自那时起，我便私心爱慕。可当时侯爷已娶妻，夫妻恩爱令人嫉妒。”
“所以为了嫁给我，你就害死了她？”淮阴侯没回头，却冷漠地开口。
“我没有！”卢氏急急辩驳，“我只是想嫁给你而已，可我没有出手害她，不是我害的她。是她自己碍了人的眼，所以才被除掉的。”
提到逝去的发妻，淮阴脸上闪过一丝痛惜，随后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可你明知道有人要害她，却放任了。”
“所以，这是你对我的报复？”卢氏忽然间反应了过来，震惊道。
“报复你？你还不够资格。给你一晚时间考虑，要不要对我说实话。”
他抽回自己的衣摆，转身走了出去。
卢氏一个人趴在地上，觉得自己这些年就像个笑话一样。
她将自己蹉跎成老姑娘，又筹谋了这么多年，结果却是一场空。这个男人，什么都知道，却看她苦苦挣扎了这么多年，何其狠心。
夜深了，卢氏一个人缩在屋里，脑中一片混乱。陆伯尧既然什么都知道的话，那这些年她是不是一直活在被他监视之中？她早就暴露了，那她背后的人呢？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戚嬷嬷端着一碗面悄然从外头进来。
湘水居早被人封了起来，而身为卢氏身边最得脸的人，戚嬷嬷亦是一早就被拘在了下人房里。
然而，她却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越过了府卫，接近了卢氏。
“夫人，吃点东西吧。”她走到卢氏面前，将人扶起。见她一脸惶惶，宽慰道，“夫人不必忧心，去家庙避避风头也好。总归您膝下还有二小姐跟四少爷，侯府就算看在他们的份上，也不会真的为难夫人的。”
卢氏此刻哪里有胃口，她一脸担忧道，“奶娘，他知道了。”
戚嬷嬷端面的手顿了顿，随后将面碗放到卢氏面前，架上筷子，“夫人说什么？”
卢氏没动筷子，抬头看向戚嬷嬷，“在我嫁进来之后，陆伯尧就知道了我的身份。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没有逃开他的眼睛，他一直在利用我。”
她越想越害怕，死死抓住了戚嬷嬷的袖子，“奶娘，我要怎么办？当初我就说过，我只想跟陆伯尧好好过日子，可是他们却逼我一直偷取他书房里的东西。若非如此，这么多年，只怕我早把陆伯尧的心捂热了。”
卢氏悔不当初，完全没留意到戚嬷嬷眼中闪过的一丝杀意。
她转身去倒了杯茶来，指尖在杯盏边缘一抹，随即端到卢氏面前，“夫人别多想了，眼下还是得养好了精神，才能想接下去的法子。”
卢氏被哄着，喝下了一杯茶。片刻后，剧痛顿时袭来，几乎要将她的肠子全都搅烂。
她惊愕地看着戚嬷嬷，“奶娘，你……你……”
戚嬷嬷神情无波，已没了平日里对着卢氏时的恭敬，“组织的规矩是一但被人察觉了身份，就只有死路一条。而夫人，这十几年只忙着在后宅里打转，怕是早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不仅一无所获，还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愧对了组织将你养大，还给了你如此的锦绣生活。”
卢氏痛得说不出话来，指尖死死地指着戚嬷嬷，身子开始抽搐，不一会儿，鲜血从口中喷出。
直到卢氏倒地咽了气，戚嬷嬷眼中闪过讥诮。
“真是蠢货，主上做的是大事，可你却只知道沉迷情爱，自寻死路。”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响动声。戚嬷嬷飞快地闪身而出，就见黑暗中一个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远，她飞快地追了上去。
此时，陆缨缨惊惶地在自家后院里乱跑。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竟然看见戚嬷嬷毒死了母亲？
漆黑一片的石子路，陆缨缨不慎踩到一块碎石，脚踝一崴，直直地往前摔去。身后不远处，有人追了过来。
她咬着牙爬起，将自己藏身到假山的缝隙里，听着外面的脚步声一点一点的靠近。
戚嬷嬷的声音犹如鬼魅一般，就隔着假山石壁传了过来。
“二小姐，你别躲了，奴婢已经看见你了。”
“二小姐，你怎么也是夫人的孩子，就算看见了什么，奴婢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陆缨缨死死地捂紧了嘴，眼眶熬得痛红，一动也不敢动，她才不相信一个刚杀了她母亲的人的话。
“原来你在这儿。”声音从头顶响起，响得陆缨缨全身发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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