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月棠看了顾宁嫣一眼，“世子夫人，你觉得呢？”
顾宁嫣，无故躺枪。
她又没有看过原画，她能觉得什么！但是这位邵家嫡女似乎看她不爽眼，短短一会儿，已经碰瓷她两回了。
真当她是面人吗？“我觉得画得挺好的。临摹此画之人，笔力深厚，虽无原画意境，但也仿之八九，假以时日，此人必能有惊世之作。”
一面倒的奚落声中，顾宁嫣平淡通透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虞锦絮悄然冷哼，随即道，“淮阴侯世子夫人可会作画？” 此时，这边的动静早惊动了虞老夫人那边，顾宁嫣一下子就看见了卢氏那双看好戏的眼睛。
她在心中暗呸了一声，面上一派云淡风清，“不会。”
“既不会作画，又在这里胡吹什么？大家都知世子夫人出身商户，未必识得这些高雅之术，倒也不必在这里强撑。”邵月棠面露嘲讽，毫不犹豫地出言奚落，“只是可惜了，听闻淮阴侯世子极擅丹青，却娶了个胸无点墨的夫人。”
顾宁嫣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这群贵女说话实在是尖酸刻薄，想来是每天专注宅斗，日子过得太苦了。
“邵小姐可吃猪肉？”
邵月棠一怔，有些不耐烦，“我当然吃了。”
“那邵小姐可会养猪？可会杀猪？可会烹制猪肉？”顾宁嫣接着问道。
邵月棠一张小脸涨得通红，顾宁嫣竟然敢羞辱她！
“本小姐当然不会！”
“那我不会作画，又有什么问题？邵小姐认为我不会作画就不配看得懂一幅画是否好，实属偏见。”
“不过是无心之语，世子夫人何必如此计较呢？”虞锦絮笑盈盈地跳出来作和事佬，却是变着法指责顾宁嫣斤斤计较。
顾宁嫣弯了弯唇，同样套路甩回去，“不过一幅画而已，诸位又何必揪着不放呢？本就只是闺阁玩闹罢了，怎么还较真得像是虞三小姐真的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错似的。”
虞锦絮神色中闪过一丝厉色，不再说话。
邵月棠却是气得不打一出来，恨恨道，“动不动将杀猪养猪挂在嘴边，陆凛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夫人！”
顾宁嫣恍然大悟，敢情是陆凛的桃花啊。
“民生之计为何不能提？在坐的夫人们平日里主持中馈，也少不得要知道这些，如若不然，被底下人糊弄了可怎么好。还是说，要关起门来每日填词作画，才算得上是高门显贵的世家女眷？”
顾宁嫣悠悠道不，却让在座不少夫人暗自点头。她们这些当家主母，平时里操心着一大家子的吃喝与人情往来，哪有未出阁时的闲情雅趣。那些玩意儿，也只有府里那些妾室，每日里才爱做来勾引自家夫君。
这么想着，几位正室夫人忙将自己家的女儿叫到身边来，没得跟今日挑事的呆在一起学坏了。
还有夫人对着卢氏道，“还是你有眼光，挑了位好儿媳，往后你可轻省不少。”
卢氏气得差点岔气，却仍要保持微笑。
“华阳长公主到！”
华阳长公主平日里不喜应酬，世家命妇们的各种活动都鲜少能请到她的。今日她会来，也是因了虞家乃三皇子的外家。
一时间，屋里众人纷纷起身，迎了一身华服的华阳长公主进来。长公主携了虞老夫人的手，一同坐在了主位上。
“本宫今日有事耽搁了，老夫人可别怪罪。”
“长公主哪儿的话，长公主能来，是给我这个老婆子天大的面子。”
长公主笑了笑，目光缓缓移到屋中众人身上。只见几个姑娘家不围坐在一起，却被自家母亲管束在身旁，面上不显，心中却已有计较。
“方才在外头，本宫便听到里面极热闹，都在聊什么？”
邵月棠方才丢了脸，眼下见华阳长公主来了，顿时心中生计，飞快起身，连身旁的虞锦絮都未能拉住她。
“长公主，方才我们在聊虞三小姐剽窃了长公主所作的远山图。”
“哦，是吗？”长公主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虞锦絮暗骂邵月棠是个蠢货，随即不着痕迹地便将自己与之拉开距离。
虞锦溪缓缓站起，朝长公主行了一礼，道，“回长公主，我手上的远山图并非是我所画。”
“长公主面前，你还要狡辩！”
虞锦溪神情自若，“我一开始便说了，我没有画远山图。我手中拥有远山图，并不代表就是我画的。”
邵月棠顿时心慌，她不清楚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一时间慌乱，扭头想要去找虞锦絮，却见她不知何时已与其他姑娘坐在一处。
“还有第二幅远山图不成？”长公主诧异之余，也来了兴趣，“拿给本宫看看。”
话音落，便有下人将画卷呈上。
长公主看完后，了然一笑，“可是柳泓之所画？”
柳泓之乃宫廷画师，极擅长临摹，往往能以假乱真。
“正是柳画师。”虞锦溪像是想到了什么，抿唇一笑，“臣女机缘巧合下识得柳画师，跟他学了几日画。听闻柳画师垂涎长公主的远山图已久，可长公主不肯割爱，于是他便临摹了一副，日日欣赏。”
“那这画儿，又如何到你手中了。”长公主问道。
虞锦溪粲然一笑，“柳老师打赌打输了。”
长公主与柳泓之是好友，自然知道他是什么德性。不由一笑，“既是他输给你的，你便好生拿着。过两日，叫他来我府邸，重新临摹一幅便是，你也一起来。”
虞锦溪一惊，忙谢恩。
这一幕，不知多少世家贵女都要眼红。
顾宁嫣虽然不眼红，但也忍不住惊叹，怪不得女主这么淡定，原来是有后招呀，而且还因祸得福，果然是女主光环呢。
她这般想着，虞锦溪的视线便落到了她身上。
“还要多谢世子夫人方才为我说话，夫人方才妙言实在令人惊叹。”
顾宁嫣愣了愣，瞥见有夫人附在长公主耳朵低语，眼睛却朝她看来，心中了然。显然，虞锦溪是故意的，想让长公主记住她。
顾宁嫣自然要承她的情，冲她笑笑，“我只是说了句实话而已。”
另一边，长公主听完转述，看向顾宁嫣的眼神微微有些变化。淮阴侯府的事，她多少有些耳闻，听得现任淮阴侯夫人为继子挑选了一位门户低微不显的妻子，不由嗤之以鼻。
可眼下，淮阴侯夫人怕是毁得肠子都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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