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丫头传话进来，柴荣回来了。
黛玉站起身来，要去扶柴母起身，柴母根本不用，自己腿一甩，别说让黛玉扶了，自己早跑到几步之外去了。
见状黛玉也不坚持，也不提醒，只跟着柴母后面一起出去了。
柴荣进门，见着柴母先行礼，柴母心疼儿子，赶紧叫了他吃饭。
这家人用膳很安静，黛玉是因为自小的教养，柴家母子是因为习惯，到手的东西要赶紧先吃到肚子里才算数。
用罢饭了，柴荣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黛玉。
黛玉一看信封，上面的名字很陌生，心里有疑惑。柴荣没瞧见黛玉的脸色，道：“辛名兄是我读书时候的同窗，他本来也该和我一年考试的，只是他家里祖父祖母相继去世，便耽搁了，他打算参加明年的考试，如今已经在路上了。他久未回京，之前落脚的地方是租的，现在回来怕是连个住所都找不到，便托我帮他找个能住的院子。”
“他独住？”黛玉翻开信看，见里面写了只有他带着老仆和婢子上路，却想要找个两进的小院子住，便有点奇怪了。
柴荣点点头：“大冬天的，还是年节，可若年后再来便有些晚了。考试何等重要之事，若不是孝期所限，他该早来半年准备的。辛名兄这次是胸有成竹了，等他考完正好定居京里，家中父母妻儿也届时也要来京里的。”
别人家的事情，黛玉不太关心，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便不再提了。
“我听蒋夫子提，他家小儿子要娶媳妇了，已经看定，明年开始走六礼。”柴荣喝了一口蜜水，觉得有些酸了，便放下不理。
黛玉问：“说的谁家？”
柴荣回她：“刑部窦侍郎家的二女儿。”
柴母一听侍郎两个字，便感叹道：“乖乖，是个大官咦。”接着又疑惑：“这么大的官，你夫子不就是个进士吗？可没有官身呢，他怎么能和这么大的官结亲？”
柴荣和黛玉还没来得及回话，柴母自顾自的接了一句：“难不成这姑娘也落水啦？”
她说了话还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只一脸八卦的去看柴荣。
柴荣心一提，隐晦的扫了黛玉一眼，只从她面容上并没看出丝毫端倪，只能严肃同柴母道：“太太，女子清誉之事，不好乱说。咱们家是祖坟冒了青烟了才遇到奶奶的意外，可不能以这些意外之事去猜度别的。”
柴母还不知道自己坏了事，柴荣的心提起来却放不下了。
黛玉也不管这两人的小心思，淡定自若的开口解释道：“太太不知道，刑部侍郎虽然位高，但蒋夫子的背景也不低，虽只是进士，但他出生杭临蒋氏，这一族可跟着族谱往前数九代，族谱上封疆大吏不下一掌之数，儒林大家也能翻出好几页来，蒋夫子是这家嫡支后人，便不提身世，只说蒋夫子自己，他育人半生，门下子弟遍布全国，朝堂之上亦不少，可称之为桃李满天下。”
“可他也没什么官职。”柴母是一心认定了，做官才是大出息，只要不做官，都缺点什么。
黛玉笑了笑：“太太之前可能不知道。所谓世族，数百年前论世族，最少有一郡之地，于此地前衍绵过三百年，家学传承不断，家奴上万，甲兵齐全，丰粮定仓，这才叫世族。及到如今，世族没落，但也是有门槛的，家族衍绵过百年是底子，这百多年的积累下的财富虽不能像以前那样直接占郡为祖地，但也是常人难想的富贵。他们有传承，有财富，祖上什么高官厚禄没享过，什么荣光没闪过，若能去世族家的祠堂一观，那张张碑铭，不知几何都是在史书上出现过的。后人再如何努力追求高官厚禄也不过是走一走前人走过的路罢了。”
柴母听得艳羡，只是又很奇怪：“那他们都不做官了？”
黛玉看了柴母一眼：“有世族背景，做官已经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了。世家所求，无非是家族强大，衍绵万年罢了。有兴趣的族人愿去做官便去做官罢了，没兴趣的做什么不行？何处不能出光彩？如今他们积累下来的光彩便是往后世族子弟行事的底气。”
“乖乖，我还是头次听说。”柴母一脸好奇的问黛玉：“那你家算世族不？”
“我家有根源的族谱可循是前朝末年的惠州知州，两代传，后天下纷乱，我家祖上投了先祖，从武起势，得封侯位，三代而止，及至先父，科举出身。”黛玉不远多说，简言了两句。
柴母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呀，你都是第七代了。那你也是个世家了。乖乖，我家娶的还是个世家媳妇。”
黛玉皱了皱眉：“不是，我家虽延续七代，但子嗣不丰，算不得是世族。”
“哦，世族还得看生孩子。”柴母若无其事的揭完别人的短，又若无其事的对黛玉道：“也是，你是太瘦了，明儿开始吃蹄膀吧，多吃点肉就长好了。还有你弟弟，这回来出去好几趟了，我每次见他他都瘦得不行，要我说，你反正要给他写信，干脆多寄点钱过去，让他多吃点好的，你看看荣哥儿，就是爱吃肉才能长得这么好。”
黛玉突然觉得心里有些泄气。
面对柴母这种全然没心的人，任何生气都是一种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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