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抬眼看黛玉,目光锐利如刀:“我曾经嫉妒你的显赫,可你今天说这话,却让我看不上你了。”
黛玉此刻已没有了刚才的震惊导致的紧绷,此刻周身都是处于舒适中的闲散之感:“我曾经瞧不上你用尽心机的样子,可你今天却让我刮目相看,由心佩服了。”
“你这个林丫头呀,我看着天下,没人能说过你这张嘴了。”宝钗爽朗的笑道:“再往后你见我,可就不是现在的我。”
“难不成我还真要在史书上看你不成?”黛玉笑道。
“有何不可?指不定百年后你的子子孙孙也能在史书上知道我这门亲戚。”薛宝钗高傲道:“你多有才,须得和他们好好讲讲我这段。”
黛玉回她:“宝剑锋从磨砺出,若真有我给他们讲史那天,我又何必讲你,我自己的那一传如何就讲不得了。”这话说得自然而然,仿若是在说今天多买了一本书一样。
薛宝钗听了,笑出了声来,她不仅没有如往常一般以手掩口,委婉浅笑,反而笑得十分得爽朗豁达:“你刚才说那嫁娶之话,我只当往日看错了你,如今的你不过是个凡俗妇人。现在看着,不是我看错了你,是我没看透你。既如此,我与你相约,若我有幸,必为我薛家后人好好讲讲林先生那一传。”
薛家的这个孩子此刻没有一丝半毫的守拙贤惠,身上尽是一股舍我其谁的豪气。
“既然你有找个诚意,你那个姓氏,我必为我的子弟细读。”黛玉说着便要走,只是走到门口又转身嘱咐宝钗:“往后你若是败尽了家财,便来寻我,我的嫁妆也能养得活你。”
宝钗回她:“日后若有求于薛氏,你只管开口,我必定全力。”
合手于腹,鞠躬颔首,两人中间隔着一张待客的圆桌,像是隔着一个世界,却又奇异的和谐。
黛玉走在走了许多年的荣国府里,突然笑出声,等丫头们侧头去看时,却又收敛了笑容,只余了一副淡然,可她周身气息却是难得的轻松和平静。
世间有聚,自然有散。
贾母不等晚上到便叫了贾赦等人聚到荣庆堂来,堂中皆是贾府中家眷,贾珍也来了,只是尤氏送了礼过来致歉,说是身体舒服便不来扰兴了。等王熙凤看过了厨房进了荣庆堂,贾珍,明显是不自在的,往贾赦那边头躲了躲,贾赦忙着和柴荣贾琏说话,并未瞧见。
王熙凤大大方方的隔着一个堂屋呸了贾珍一口,贾珍受了便受了,也不敢多言。
黛玉和林泽坐在贾母左右细谈。及至晚膳,贾母也拉了他们一左一右的在自己身边,并不放走。
夜宴再深,总有尽时,贾母收拾了一辆车的东西,等见着黛玉走了,这才又想着落下了这,落下了那,只是再不好送过去了。
荣国府的主人都散了,回了自己院子,刚才还喧嚣的荣庆堂这时候也安静了下来,便是烛火也熄了许多。刚才兴致上头,贾母此刻坐在榻上正缓缓神:“宝玉回来了吗?”
“回来了,才到家,怡红楼那边才来报的。”鸳鸯仔细的给贾母松了抹额,又把散开的头发抿在一处。
贾母不作声,只是心里总是放不下来的:“不行,我得过去看看。”
“老太太,都这么晚了,宝玉说不准就已经睡下了,咱们这般过去,岂不是正好又把他吵醒了?”鸳鸯拿着宝玉的名头来劝。
贾母这次没被劝住:“咱们悄悄过去,仔细着没响动就行。”说着自己要把头发再束上去。
“老太太。”鸳鸯眼见是劝不住了,于是急忙忙的帮着把头发梳好,又招呼着小丫头把衣服拿过来,都收拾妥当了,贾母便急着往怡红院去。
软轿早等着了,贾母一边催促着走,一边又叫着小声点。
到了怡红院,灯火还亮着,贾母往里头走,问:“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亮着灯?我的宝玉呢?是还没睡吗?”
出来迎接的丫头带着哭腔:“宝玉回来便躺着,谁叫都不动,袭人姐姐着急得不得了,可是叫了也没反应。”
贾母心中大骇,少年人伤了情,怕是要伤了元气。
一进门,宝玉果然躺着,身上还是今天早上出门的那身衣服,袭人在旁边叫宝玉,可宝玉就是没反应。
贾母赶紧上前去看,这孩子呆呆愣愣的看着帐子,就是没有反应:“宝玉?宝玉?”
她叫了好一会儿宝玉才转过头来看她,说的第一句话是问:“妹妹回去了吗?”
贾母叹息,把宝玉抱在怀里:“你这个冤孽呀,冤孽呀。”
“那家人对妹妹好了?会苛待她吗?妹妹她高兴吗?”宝玉乖巧的呆在贾母怀里,乖巧的问。
贾母听着心都碎了:“都好,都好。柴家不敢对你妹妹不好,若他们有一丝片刻的怠慢,咱们荣国府也不会放过他们。”贾母拍着宝玉的肩膀:“我的宝玉呀,你们没缘分,你没有这个福气呀。”
这般大喜大哀之下,贾母精神到底不济,鸳鸯在旁边劝着,贾母到底还是看宝玉梳洗上床睡了才安心回了荣庆堂,只是回过头去看怡红院的灯火时,心中难免还有一股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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