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想，确实是理所当然。
如果是帝姬的话，听到那极其古怪的“死国矣”，肯定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孙朗已经来了。
所以仓促改变计划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毕竟在那种情况下依然坚持原计划，让那位“击退了白羽威的前辈高人”闪亮登场的话，那众目睽睽之下，前辈高人突然被隐藏在人群里的老阴逼一枪崩了怎么办？
——有趣啊，有趣，虽然之前玩死国矣这个梗，就是为了告诉那女人我已经来了，但没想到她居然安排了这种无聊的计划，居然找人来冒充我？
孙朗笑眯眯地问道：“那他们现在在哪儿？”
杨大侠已经破罐子破摔了，索性光棍到底，他本来就不是什么铁骨铮铮的汉子，心理的防线很容易被恐惧所压倒……这是投机者和聪明人的共性。
可他依然面露难色，连珠炮般地说道：“从来都是他们找我，或暗地里喊我出去，或者直接传音入密，我从来没有联系他们的办法啊！”
孙朗盯着他看了片刻，又问道：“你说你之前在台上带节奏的时候，有人对你传音入密过，那个人又是谁？”
杨天都立刻道：“他叫李疏！是天策府将领！您应该知道的！”
孙朗恍然：“啊，这傻-逼竟然也来了……那么他人呢？”
杨大侠茫然摇头：“不知道……当时是他对我传音入密，命我改变说辞，这几天都是他负责跟我联络，有时就在我身边，名为保护和辅佐，实为监视。他武功很高，而且相当狡猾多疑，言语之中也很瞧不起我，我很生气，却拿他没有办法……刚刚我下台的时候，却找不到他的人了，他原本就在凉棚那边的……”
“溜了？”孙朗淡淡道，“算这小子跑得快。”
天策府众人会溜，其实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时至今日，朝廷与天策府肯定早已经意识到了与孙朗对弈时的关键点，那就是这厮的武功实在高得离谱……只能智取，不能力敌。
所谓智取，就是阴谋，就是陷阱，就是算计，就是借力打力，所有的智计都要遵循一个前提，那就是尽量避免与孙朗的直接接触。譬如今日，若是帝姬敢堂堂正正地出面跟孙朗王对王，那孙朗一巴掌就能把她放倒在地，然后拖着就走——你智斗个卵子。
那李疏会立刻跑路，应该也是收到了指示，他是天策府一位有名有姓的大将，是帝姬的得力悍将，天元武勋出身，战功亦是不凡，要是在这里与孙朗照上面，那可就糟了——孙朗绝对会先笑眯眯地打个招呼，然后一拳打爆他的狗头。
而且不仅仅是李疏……那些最近潜入到锦远镇的天策府高层干部，此时此刻说不定已经全面开溜，退避三舍了。
遇到这么个蛮不讲理、肆无忌惮的疯子对手，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会选择暂避锋芒。
孙朗想明白了这一点，露出了不屑的冷笑。
——又是这么顾头不顾腚啊，你这女人，这么多年了，还没个长进。
他望着杨天都，问道：“你们那个复仇者联盟里，像你这样的人有多少啊？就是接受了天策府朋友交易的那种。”
杨天都仔细想了想，然后不确定道：“我所知道的，至少有五个人，其他的，我真不知道……那可是天策府，肯定有很多后手与暗子的。”
孙朗又说道：“天策府想要找人来假扮我，那他们事先肯定嘱咐这些人造好了势、通好了气，已经铺垫得差不多了吧？”
杨大侠不解其意，但还是说道：“是……天策府做出了很多布置，包括派人四下散播消息，请武林大豪出面来讲述怀川血案，又将当事人的证词抄录下来，写在纸上，四下派发，或者在路口找秀才进行朗诵宣讲……”
孙朗听着连连点头：“学得不错，学得不错。”
杨大侠又说道：“所以，今晚很多人只是感到好奇，而不是觉得怀疑……他们很多人都相信了这件事情，即确实有一位了不起的大英雄击退了白羽威……”
他这会儿惊恐稍定，身为江湖名侠的交际能力恢复，若无其事地拍出了一记隐形马屁。
但孙朗并不吃这一套，毕竟这是大实话，谁会对大实话感到高兴？很平常的好嘛……就像是有人夸他英俊潇洒、令无数少女倾心，他也只会淡淡一笑，这就是自信。
他听了杨大侠的话之后，沉思了片刻，笑道：“这嫁衣缝得真好看。”
杨天都愣了一下：“啊？”
孙朗瞪了他一眼：“别啊了，闻闻你自己，臭死了，快去外面洗洗，拾掇拾掇，让一切回归原样，识得唔识得？”
杨大侠慌忙起身，好在他内力浑厚，虽然吃了今天这一顿折腾，但受的创伤基本上是精神层面上的，一身武功并无大碍，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孙朗，然后轻而快捷地走出屋子，很快院子里就响起了稀里哗啦的水声。
杨大侠作为江湖偶像，手下养着整整一个团队，从公关到包装到事业，全都给他打点得井井有条，其中的包装团队，除了雇水军炒作吹比、花钱买百晓生的排名以及抢武林纪事的头条之外，还负责对杨大侠进行个人的形象设计。
譬如他们会挖空心思，给杨大侠设计一个白衣翩翩的风流浪子的形象，就是那种看起来有点坏但是活儿很好而且很风流很讲义气很仗义很有底线的那种，然后写出满满的台词剧本，让杨大侠背熟了之后进行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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