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心！”
他着急地又喊了一声，却再没有人应答。
顾心的衣袍在水中浮沉着，距离太远，看不清是生是死。蓝忘机心急如焚，有心想立刻冲上前去看一看她的情况，可目前的情况下，只要他一松手，那妖兽便能重获自由，之前所有的努力便都白费了。
他只能等。
蓝忘机握紧手中的丝弦，像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般抽紧。
快一些。
纤细的弓弦割破了他的手掌，有鲜红的血珠顺着丝线流下，原本雪白的弓弦顿时被染成了红色，蓝忘机却浑不在意，只抿紧了唇又加了一分力道。
再快一些。
丝弦已经割进了那妖兽皮肉的三分之一，直逼血管动脉。那妖兽似乎也像是感知到了危险，更加疯狂地挣扎了起来，激得潭中的水如同浪潮般翻滚，顾心的身体也在其中浮浮沉沉。
蓝忘机咬紧了牙，更多的鲜血从他的掌心淌出。
再快一些！
多等一刻，顾心便危险一分，他必须速战速决！
不知过了多久，那妖兽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脖颈的七寸处也被割的几乎与身体分离，蓝忘机再一用力，那兽头便彻底与身体分离，扑通一声落入了潭中，激起好大一阵水花。
蓝忘机松了手，滴滴答答的鲜血从他的手掌淌下，他却顾不上擦一擦，深吸一口气便直接跳入了水中，奋力向顾心游去。
“顾心！”
手和腿皆受了伤，又在此时浸水，蓝忘机几乎是忍着剧烈的疼痛好不容易才游到了顾心身边，张开手抱住了她。
还好，顾心的脸是浮在水面上的，不至于窒息。
蓝忘机颤抖着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见还有微微的气流，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将顾心搂紧了些，艰难地往岸边游去。
先前的篝火还没有完全熄灭，蓝忘机往里面加了些枯枝将火拢得大了些，脱下外袍垫着将顾心小心地放在篝火边的地上，再度焦急唤道：“顾心？”
顾心紧闭着眼，依旧是没有回应。
蓝忘机刚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定住了。
丝丝鲜血从顾心的背部缓缓渗出，如同小溪般蜿蜒，将那一片地都染成暗红。
触目惊心。
“顾心，顾心？”
他再度叫了她几声，却发现顾心似乎是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口中无意识地说着些什么。蓝忘机仔细辨认了半天口型，才发现她说的是疼。
她说，蓝湛，我好疼。
蓝忘机颇有些手足无措地问道：“……何处疼？”
顾心不答，只依旧无意识地说着好疼。蓝忘机的喉结滚动几下，忽然感到一阵深彻骨髓的无力。
他要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他要怎么样……才能救她？
忽然的，他像是想起了些什么，动作小心地拉起顾心的手，扣住灵脉便开始往她体内输送灵力。
先前被弓弦割伤的手掌本已有些结痂，经过他这一番动作又撕裂开来，汩汩的鲜血顺着纹路流下，沿着两人紧扣的手掌滴落在地上。
就像是某种古老的盟约。
“好……舒服……”
顾心无意识地喃喃道。
她在昏迷中仿佛回到了从前发烧的那一回，那一次小蓝湛也是这样给她输送着灵力，温暖的感觉如同海水般包裹着她，让她舒服的想要叹息。
对了……她那时候还说了什么来着？
……
“阿湛，你永远都不要走好不好？”
“好。”
……
她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无法言明的酸涩。
有什么用呢？他最后还是走了。
大骗子。
她再也不要相信他了。
蓝忘机将人轻轻抱到怀里，用体温温暖着她，心中却是波涛翻涌。
他已经有些理不清自己对顾心的感情了。
先前那个荒唐的梦他只当是个错误，可如今看着顾心浑身染血的样子，他的内心除了担忧，更多的却是唯恐失去的惶然。
倘若他对她只是寻常的姐弟之情……那么那个梦又要怎么解释？
可倘若他真的对她心存妄想……他们是姐弟，又怎能如此？
家规，世俗，伦理……他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说服自己，掐断念想，从此只当她是姐姐，不逾矩，不妄念。
蓝忘机垂眸看了看顾心苍白的脸。
可是他做不到。
他知他心之所向，要他违心，他……做不到。
“咳，咳咳咳！”
顾心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蓝忘机连忙将她扶起，便见她吐出一大口鲜血，刺痛了蓝忘机的眼。
“顾心！”
蓝忘机手间灵力输送的力度再度加大，又去探她脉搏，心惊地发现顾心的经脉竟是伤得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
他颤抖着手去探她的呼吸，发现比之方才又是微弱了几分。
蓝忘机闭了闭眼。
他又能怎么办呢？
倘若连人都没了……他这一生的喜怒哀乐，又要付与谁知？
蓝忘机抱着顾心，几乎从心底生出一股绝望来。
不愿放手……不愿违心……
那便从心。
他听见心中有个声音道。
那便从心。
管他什么世俗伦常、清规戒律……
他只要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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